尤其下班後習慣性地往地鐵走,走到地鐵站門口才想起來自己無家可歸了,開始扭頭往柏悅的方向去。
往柏悅走時她掏出手機想給李安照打個電話聊聊天,想起李安照又去外地出差了。隻感歎一聲大記者真忙,想了想,轉手切去小紅書找一些營養早餐食譜。
即使分開四年了,但她沒忘記周和平這人吃飯特彆挑。
他不是特彆喜歡吃外麵的東西,魏姨照顧他很多年,一向知道他的口味與喜好。雖然在尤其眼裡,港隆的食堂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但周和平還是能不吃就不吃,每天中午老許送來的飯菜也都是家裡魏姨做好的。
記得在一塊的時候尤其才21歲,那時候她年紀小,一邊表麵上鬨著周和平和他對著乾,作天作地地要他配合著自己,一邊心裡又偷偷記下周和平的一切,時不時給他送點溫暖送點驚喜討誇。
彼時周和平還沒進港隆董事局,工作忙是忙,但基本上每個周末都會抽空帶尤其出去玩。那會兒上海周邊的,能玩的,好玩的,他們基本都去了個遍。出去玩的時候周和平不論頭天晚上幾點鐘睡,第二天必須起床吃早餐,還要拽著尤其一起起來吃,說是早餐是一天最重要的餐食,他從不糊弄。
尤其常常覺得他煩,窩在床上拿被子罩住自己頭。周和平就特耐心在一旁一聲聲叫她,尤其死活不理,他就直接上手,給尤其撈過來抱到餐桌前吃飯。
尤其想睡又睡不了,被周和平強製開機,總瞪著眼說他真討厭。周和平也不惱,笑著給她碗裡盛粥。
瞌睡勁兒過去了,她一口接一口地吃著,問:“你們老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周和平佯裝生氣:“才在一起多久就嫌我老?”
尤其就不喜歡周和平一天天都一個表情,總處事不驚的樣子,看他吹胡子瞪眼心裡才得意。
美滋滋地歪著腦袋想一會兒,抬起手戳戳周和平的臉:“好像是有點老耶,足足比我老七歲呢!你們老人家是不是必須要早睡早起吃早飯啊!”
又像是激他,湊近:“是不是夜都熬不了?”
周和平不氣反笑,抬手扶住她的腰,意有所指:“你要是敢,你看看我能熬多晚。”
聽到這句,尤其便紅著臉躲遠了點,常常惹得周和平在身後低笑。
想到這裡,尤其已經走到了房間門口,她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房卡,刷開門滴得一聲將回憶從腦袋裡趕跑。
倚靠在關上的房門旁,尤其發覺,重逢這麼久以來,她刻意回避著和周和平的從前,其實自己一點也沒忘。
從他的口味,習慣,生活方式,到他哪年哪月陪她去了哪裡玩,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
這一切都跟電影片段一樣在她的腦子裡,隻需要一個鉤子作引,輕輕一勾回憶就奔湧而來。
不想再去回憶,尤其放下包進浴室洗澡,再出來時手機來了景明的微信。
景明:【這兩天早晨拜托你了啊!他實在太挑了,就吃家裡的,辛苦你早晨起早給他做早飯了】
尤其擦著頭發坐到床位凳上,一手拿起手機打字:【因為我受傷了嘛,也是應該做的,你把地址什麼發我一下吧我明早直接去】
景明回得快:【還是湯臣那房子】
尤其回了一個好字。
次日早晨,尤其起得很早,先是給自己化了個妝,再是換上職業套裝。套裝外披了個大衣,換上高跟鞋準備出門。
都走到門口了,想了想又回頭,蹲在箱子旁翻了翻,在底部找到一本黃曆——收拾行李時她特意放進箱子帶來的。
她和李安照從大學開始宿舍就必備黃曆,每逢大事她們出門前總要看一眼才安心。
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現在。
翻開黃曆,上麵寫著諸事皆宜。
尤其抿抿嘴,將黃曆放回箱子裡,轉身出了房間。
以前來過周和平這套房子不少次,但都是周和平開車帶她來的,步行去還是頭一次。從柏悅步行去湯臣一品不遠,尤其拿著手機導航了一下,才八分鐘左右。
途中路過一家羅森,尤其想了想,進去買了一個三明治,出來以後邊走邊吃了去。
景明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尤其也沒被攔,徑直就進了小區。
站在入戶大堂裡,頭頂上的玻璃穹頂折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時隔四年尤其再次踏入這裡,隻覺得恍如隔世。
上海那麼大,她本以為再也不會相遇。
收起思緒,尤其抬步朝電梯廳走去,管家也起身和她打招呼。
進家裡時周和平已經起來了,穿了一件黑襯衫坐在中島台前喝咖啡。
家裡還來了個醫生,正在給他手上藥新換紗布。
客廳打著暖氣,尤其一邊脫下大衣放到一旁,一邊留意著那邊醫生說了些什麼。
她本隻給周和平做簡單消毒以為是皮外傷,沒想到劃過了手筋,醫生叮囑著周和平近期少用手,換完紗布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聽到醫生說劃過手筋時,尤其心驚,但麵上不顯。
隻感歎周和平多少有點太能忍,就這樣那天晚上還等她收拾完行李開車送她來酒店。
客廳裡就剩下尤其和周和平兩人,尤其垂下眼,斂好思緒,走到開放廚房前拿起圍裙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