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隻小鳥 白紙與書籍(2 / 2)

突然永遠 小瞧 4231 字 10個月前

中途尤其去上衛生間,孟度他們帶來的幾個女孩也在衛生間裡,都在補妝。尤其素著顏混在其中,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在洗手池洗手時,其中一個女孩主動跟她打招呼。

“你看著好小,還在讀大學嗎?”

尤其擠一泵洗手液,柔聲回答:“對的。”

“上戲還是上音啊?”

“複旦。”

像是沒想到這個回答,那幾個女孩麵麵相覷,當時尤其還不懂那個眼神,後來才覺得那些算不上很友好的眼神可能是在說——高材生也做這個?不過如此嘛。

尤其不明所以,低頭打開水龍頭衝走手上的泡沫,那女孩繼續問。

“你什麼時候跟的周哥兒?”

不知道是不是她過於敏感,跟這個字眼讓她有點不舒服。但也沒較真,隻衝乾淨泡沫甩了甩手:“我和周和平在一起不算久吧,就三四個月。”

或許是在一起三個字過於天真,這些女孩不再是眼神的交流,有的直接輕笑出聲。為首的那個女孩倒是很真誠,叫她彆這麼傻了,他們那圈人哪裡會有女朋友這種東西,能跟他三四個月還沒被新人取代已經算是她很有本事了。

再回到包廂,尤其眼尖地發現孟度摟著的女孩已經不是她來時看到的那個,又換了個看著更清純的女孩在懷裡。於是莫名想起那些女孩對她說的話,心情又沉入穀底。

周和平隻當是期末周太累了,開車送她回學校。

她在副駕駛想了很久,閉眼假寐,周和平也沒打擾她。

一直到車停在她宿舍樓下,她才睜開眼。很突然地,她問:“周和平,我們會結婚嗎?”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唐突,他們才剛剛熱戀期,她也還沒進入社會,這個問題太虛無飄渺了。

但她仍舊是想問。

周和平像是被問得措手不及,他反問:“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尤其隻重複:“我們會結婚嗎?”

“……”

“會嗎?”

尤其很執著地要這個答案,哪怕是騙她也好,她必須在此刻吃一顆定心丸,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短暫“跟”著周和平的玩物。

因為年輕女孩確實是這樣,她第一次愛人,隻想著天長地久奮不顧身。

不知道她為什麼情緒突然低下,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咄咄逼人,周和平眉心微擰,動了動嘴唇。

尤其卻突然打斷他:“沒事,我就問問,門禁快到了,我要回寢室了。”

說著,扯開安全帶關上車門走進夜色中。

第二天的廣播電視概論考場上,尤其滿腦子都是周和平,很勉強地寫完那份試卷提前交卷回到宿舍,李安照他們還在考場。

宿舍的窗簾沒拉緊,夕陽順著縫隙鑽進來,撒在尤其的桌邊。

桌子旁攤著的行李箱,是尤其收拾了一半的,準備和周和平去廣東旅行的行李。

尤其對著那束灑在她行李上的陽光發了很久的呆,微信提示音打破宿舍的寂靜。

是周和平的消息,問她考試結束了沒,昨晚怎麼了,哪裡不開心。

她突然想到,她好像對周和平一無所知。

周和平知道她是哪裡人,送她回過老家,知道她在哪裡讀書學什麼專業在哪裡實習,知道她什麼時候考試,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在周和平麵前她是一張從不掩飾的光明磊落的白紙,而周和平卻像是一本晦澀難懂的書籍。猛然發現,每次周和平都是做她的傾聽者,他卻從不說說他自己。

原來沒有以後的感覺是這個樣子。尤其冷靜了一會兒,想到李安照第一次看到周和平送她回宿舍時樓下停的那輛連號賓利,問她怎麼會跟這種人在一起,可千萬彆被當作消遣玩玩了。

這一刻,她覺得好像一語成讖,她確實成了個消遣。

於是她說分手,說完毫不猶豫地拉黑關於他的一切,甚至連見麵談談都沒有,就這麼猝然地、強硬地畫下句號。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她真的很軸也很幼稚,連給人說話的機會都沒,如此霸道地就判下死刑。但實際想想,這份感情真的很美好,周和平給她非常完美的戀愛體驗,以至於她後來和杜浩宇相處時都會不自覺地去和周和平做比較。

即使她在努力遺忘。

談到這場愛戀,尤其隻能想到一個詞,那就是戛然而止。

在愛意最盛最濃烈時不明不白地分開。

但或許這就是命運,因為那恰恰是愛意最上頭的時刻直麵這個問題。

如果再早一點,尤其也許不會發問。如果再晚一點,周和平或許能給出一個答案。

但不早不晚,偏偏在那時,她問出了口,他卻給不了回答。

她想,是命運就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