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衍蹙著眉,抬手將步搖垂下的流蘇撥到一邊,似乎覺得這些繁瑣的首飾礙事極了。
他身高腿長,女子的衣裙對他而言不算合身,袖口還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而現在他雙手緊握成拳,連帶著腕上青筋都一跳一跳,是忍耐到達了極限的前兆。
司雲落毫不懷疑,他可以用這雙手,擰斷在場所有人的脖子。
雖然不知道慕星衍為何也會出現在花雲樓,不過想必與她也沒什麼關係,趁他還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改日再來搜尋岑如默的下落。
司雲落用衣袖擦乾唇邊的茶水,還沒能站起身來,慕星衍突然抬眼,目光直直撞上了她。
哦豁,要完。
下一刻,她聽見慕星衍捏著嗓子說道:“樓上有客人想逃單。”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紛紛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來。
司雲落隻覺得麵前一股勁風刮過,眨眼間便有八名身形彪悍的大漢將她團團圍住,每人手裡都拿著三指寬的粗木棍,麵色不善地盯著她。
雖說她也不是無法脫身,但真要鬨出如此大的動靜,彆說見不到岑如默,隻怕想要通過試煉也是癡人說夢。
她果斷選擇低頭服軟,小女子能屈能伸!
“大哥大哥,消消氣,有話好說。”她臉上浮起討好奉承的笑容,像是恨不得給對方捏肩捶腿。
“咱花雲樓是什麼地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閻王爺進來都出不去,我怎麼敢逃單呢?你們說是不是?”
“我隻是坐久了想起來活動活動,真沒有彆的意思。”
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果斷從位置上跳起來,在大漢們的注目禮下,紮好馬步打了一套拳。
人固有一死,最慘是社死。
但這方法十分有效,起碼大漢們不再圍著她,不過依然站在她的身側,一邊四個,像極了她的貼身護衛。
視線沒了遮擋,她可以清晰地看見慕星衍臉上毫不遮掩的得意神色。
為了進一步刺激她,慕星衍勾唇輕蔑一笑,原本清雋的五官施了脂粉,更顯得柔和豔麗,眼波流轉間動人心魄,彆有一番撩撥情態。
司雲落緩緩轉過頭去,不看他,心不在焉地抓起一把瓜子繼續嗑。
媽的,更變態了!
要不要用留影珠錄下來,時時回放給他看?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慕星衍這樣一笑,冷冽的氣質便軟化了許多。台下的客人們本就在對今夜的姑娘品頭論足,話題自然而然就引到了他身上來。
“聽聞阿星姑娘是個不愛笑的,我看這不是也會笑,笑得還格外好看?由此可見傳聞都是以訛傳訛,不可儘信。”
“也不是這麼說。就算阿星姑娘不愛笑,來了花雲樓這地界,還不是以賣笑為生?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是姑娘都懂得的道理。”
“古有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如今卻是不知道哪位恩客願意一擲千金,隻為阿星姑娘一笑了。”
身負神獸血脈,耳力目力都遠遠超出常人,慕星衍聽在耳中,很快就笑不出來了,神情漸漸冷淡下去。反觀司雲落,因為不得不努力憋笑,幾乎要把手裡的瓜子皮都捏爛。
所以真不怪這花雲樓的老板娘沒看穿他是男兒身,眾人都未曾發現,想來便是慕星衍同她一樣,施了些凡人難以勘破的法術。
不然就他這身量,這扁平的胸,僅僅靠一張出色的臉蛋,混進來也並不容易。
金鈴又響,現場再度安靜下來,方才的小插曲並不會對今夜的重頭戲產生影響。
高台後懸垂的重重紗帳中,絲竹管弦之聲漸起,於纏綿悱惻的樂曲中,驀然傳來一縷笛音,婉轉清越若九霄鸞鳥長鳴,如同仙樂令人心馳神往。
司雲落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隻因這笛音實在過於耳熟,仿佛是在哪裡聽過——
笛音戛然而止,卻有一穿著清涼的白衣女子撥開層層帷幔走了出來。
她斂眉垂目,語聲柔婉,向台下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
“奴家見過各位公子。”
論容貌的話,自然是慕星衍更勝一籌,可是要論起知情識趣來,那可就比這位差得遠了。
恩客們都是男人,還是更喜歡小意可人、紅袖添香的,當下便連聲起哄叫好,將手中鮮花向台上擲去。
那女子一一撿起收入懷中,柔媚眼波掃過全場,落在司雲落身上時,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司雲落麻了,麻中麻中麻。
所以聞既白是有一個同他長相完全一樣的同胞妹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