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聞既白已然到了兩人身邊,在發現司雲落身上的劍傷後,一邊像上次那樣為她治傷,一邊卻蹙起眉搖了搖頭。
完了,她不至於傷重不治了吧!
雖說是慕星衍的身體,她也不想就這麼輕易死掉,緊張之餘下意識拉扯著慕星衍的衣袖。
慕星衍似乎將她受傷這件事怪到了岑如默頭上,連帶著對聞既白也沒什麼好臉色,半點沒把人家當成未來的師兄弟看待。
不愧是小少爺,還是一樣愛惜自己,受不得半點損傷。
聞既白自然也能感受到他不甚友善的目光,耷拉著眉眼解釋道:“師兄的凜夜劍並非尋常的神兵利器,造成的傷口較難複原,我也隻能儘力而為。”
司雲落再次感到慶幸,還好她的身體毫發無損,既然魄羅已經誅滅,想必她和慕星衍不日便可換回各自的身體。
鮮血的流速漸漸止住,卻沒能長出新生的皮肉,染血的衣料下,凹陷的幾道傷痕相當明顯。
司雲落癟了癟嘴,試圖嘲笑慕星衍,來緩解自己的疼痛。
“醜。”
沒想到慕星衍完全不受她的精神攻擊影響,隻是更用力地抱緊了她,安慰道:“沒關係,我有辦法。”
但司雲落完全不需要他所謂的安慰,她能夠聽見這具身體的骨頭被勒得咯咯直響,而她此刻毫無反抗之力,就像一團任人搓圓揉扁的毛線球。
或許慕星衍永遠也學不會,“溫柔”兩個字應該怎麼寫。
奇怪,她怎麼會對他產生這樣的期待?
司雲落搖了搖頭,將雜念從腦海中清除出去,不再說話了。
聞既白則去查看暈倒的岑如默,見他僅是昏迷,並未受傷,這才堪堪放下心來。
不過魄羅的影響是否消除,還是要等岑如默蘇醒後再行判斷。
無言的沉默忽然被樂聲打破,角落處突兀地響起了撥弄三弦的聲音。
醜奴倚靠在石室的一角,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不知為何,司雲落竟然從他身上看出了點釋然的意味。
如今眾人均已知曉,他便是魄羅的同謀,造成這一係列慘案的罪魁禍首。
昏暗之中,慕星衍的瞳眸再次亮起幽幽碧綠顏色。司雲落猜到他想要動手,及時攔住了他,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音符七零八落,不成曲調,醜奴輕攏慢撚,徐徐唱道:“霜雪天涯客,故人音容已遠。”
“當年對我有救命之恩的一十八位姑娘,早已儘數枉死在這樓中。都說商女無情,可在我看來,卻比這些人麵獸心的家夥要強上百倍!”
“可惜世道不會站在她們這一邊,即使事實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也不會有人費心去追查。說到底,都是覺得不值得罷了。”
既是尋仇,也就很好地解釋了,為何那些受到魄羅控製、暴斃而亡的人,死狀會與當初他們害死的姑娘一模一樣,正是應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慧卿既已識破他的身份,他更要加快報仇的速度,便借由魄羅的力量,讓玉姐得以看見花雲樓中遍布的冤魂,引誘其逐漸瘋魔,自行了斷,看上去像是意外,與他毫無乾係。
魄羅的最終目標是岑如默,他與魄羅便能達成合作,隻要為魄羅提供足量的生魂供其吸食,魄羅就會幫助他完成這場精心策劃的報複。
若是司雲落等人敢來阻撓,已經與岑如默融合的魄羅自然會幫他解決麻煩。
“我既然活了下來,便不會平白活著。隻是我自幼通讀聖賢書,卻因一念之差拋棄良知,成為了雙手沾滿血腥的罪人。”
“如今大仇已報,這罪惡的銷金窟即將付之一炬,我便該回歸到最初的地方去。”
醜奴既是從火海中獲救,便也為自己選擇了相同的結局,仿佛他不過是重回世間的遊魂,隻是來經曆一遭,總是要回到九幽黃泉之下的。
聞既白點了點頭:“花雲樓的確已經陷入一片火海,我們也要快些離開了。”
他掃了醜奴一眼,露出不解的神色,小聲道:“我進來這裡的時候,雖然火勢猛烈,瞬間便燎了起來,可樓裡的姑娘卻都及時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