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反駁道:“不對,今年應該是壬戌年。”
胡輕侯呆呆地看著眾人,好像事情不是她想得那樣,她慢慢地道:“你們也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
一群山賊尷尬極了,這些年氣候一年比一年糟糕,活下去都不容易了,過年沒有絲毫喜慶,誰還會記得這麼清楚?
一個山賊諂媚地笑道:“大當家,莫急,我們一定可以搞清楚的。”一個人兩個人可能搞不清楚今年是哪一年,這麼多人在一起,肯定有人記得清楚的。
眾人爭論了許久,還是與胡輕侯一起被擄的人拍板定音:“今年是壬戌年!”
眾人用力點頭,歡喜地看著胡輕侯,仿佛決定了一件重大無比的事情。
胡輕侯死死地看著一群山賊,壬戌年?我要是知道壬戌是哪一年我就是北大曆史學教授了!
通過年份了解世界的手段破產,她滿懷希望地繼續問道:“那麼,當今天子是誰?”
老實說,“當今天子是誰”才是最最最簡單確定時代的辦法,就算告訴胡輕侯如今是“某某三年”,除了極個彆的年代,胡輕侯依然搞不清楚此刻是哪個朝代。
“天子是誰”就簡單了不止一點半點,除非遇到了架空,不然天子姓趙,運氣好就是到了宋朝,天子姓朱,那多半就是到了明朝。
一群山賊又一次呆呆地看著胡輕侯,胡輕侯吃一塹長一智,瞬間懂了:“你們不會不知道天子是誰吧?”
一群山賊用力點頭,理直氣壯極了:“天子就是天子咯。”
“我們哪裡知道天子是誰?我們又不是官老爺。”
“天子是誰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有人更是小心地看著胡輕侯,體貼地道:“大當家,聽說問天子的名諱會被砍頭的。”
一群山賊用力點頭:“對,好像要砍頭的。”
“大當家在我們這裡但問無妨,千萬不能問彆人,會被官府抓了砍頭的!”
胡輕侯冷冷地看眾人,問出了最後的問題:“本朝國號是什麼,你們總該知道吧?”
然後絕望極了:“你們不會又不知道吧?你們是從火星上來的嗎?”
一群山賊無辜極了:“國號?那是大老爺才知道的事情。”
身為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窮苦可憐百姓,隻要知道地主老爺是誰,佃租是多少就足夠了,其餘事情關老百姓P事,知道國號帝號年號難道還能少交賦稅不成?
胡輕侯惡狠狠看著眾人,深呼吸:“要冷靜,不要暴躁,要理解他們,其實他們不知道皇帝、朝代是很正常的,我也不知道杭州市長浙江省長是誰……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不是遇到了一群假的老百姓!哪個穿越者能比我更慘!”
一群山賊眨巴眼睛,完全聽不懂胡大當家在說什麼,穿越是什麼東西,杭州在哪裡?浙江是哪條大河?
……
天色漸黑。
胡輕侯與胡二丫理所當然的住進了最大最結實的茅屋中。
胡二丫抱著一隻豬前腿,興奮地四處張望。
茅屋中有不少東西從來沒有見過,漂亮的木箱子,漂亮的銅鏡,漂亮的扁擔,漂亮的衣服,樣樣都好漂亮。
胡輕侯隨便掃了一眼就沒了興趣,她在房間中慢慢地活動手腳,一邊仔細地反思今天的得失。
茅草屋外,有人恭敬地叫著:“大當家。”
胡輕侯握住刀柄,側身推開了門,又等了幾秒,這才走了出去。
那與她一起被擄進賊窩的二十餘人跪在茅屋外,諂媚地笑著,見她出來,急忙恭敬地道:“大當家。”
胡輕侯冷冷地道:“什麼事?”
一個老人微笑著道:“大當家是貴人,身邊怎麼可以沒有幾個丫鬟小廝,老漢村裡有幾個合適的人,正好可以伺候大當家。”
跪著的人群中,幾個年輕女子和孩子走出了人群,低頭看著地麵。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那個老人,心中再一次對自己的幼稚感到了鄙夷。她還以為這些人想要求她允許他們離開山寨,投奔平山縣,不想這些人現實得很。
胡輕侯看著幾個出來“伺候”她的人,那個被她救下的美貌女子赫然就在其中。
那老人賠笑道:“翠花不懂事,沒良心,大當家救了她,她竟然跑了,真是喪儘天良,不如以後就作為大當家的奴婢,任由大當家打罵,就是打死了,也是她的福分。”
那美貌女子低著頭,一聲不吭。
胡輕侯盯著眾人,放聲大笑:“胡某站出來是因為胡某心情好,想要殺個人,關她P事?都給我滾!”轉身進了屋子。
屋外,一群人絲毫沒有覺得尷尬,反而歡喜極了:“大當家對著我們笑了!”
那老人大聲地對著四周看熱鬨的山賊道:“我們是大當家的親信,大當家看到我們當然要高興了要笑了!”
一群人用力點頭:“對!我們是大當家的親信!”
有男子開懷大笑:“大當家問過我杭州在哪裡呢。”
一個女子道:“大當家上山的時候扶了我一把呢。”
一群人得意洋洋地看著四周的其餘賊人,隻覺自己與大當家同甘共苦,患難與共,交情深厚,自然是大當家的親信,比其他賊人地位高了一大截,在山寨中可以橫著走。
去平山縣?平山縣有人罩著他們嗎?有肉吃嗎?能橫著走嗎?遇到貴人是一生難得的機緣,這都抓不住,簡直枉為人了。
“守住了四周,我們是大當家的親信,要守護大當家的安全。”一群人大呼小叫,縱然是蚊子也休想越過他們進入大當家的屋子。
屋內,小女孩扯著豬前腿,興奮地對胡輕侯道:“姐姐,吃肉肉!可好吃了!”
胡輕侯摸著小女孩瘦瘦的臉,柔聲道:“姐姐給你換個名字好不好?”
小女孩完全不知道什麼意思,睜大了眼睛:“好。”
胡輕侯低聲道:“‘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姐姐是胡輕侯,你就叫胡輕渝。”
小女孩扁嘴:“沒有二丫好聽。”
她悄悄看著姐姐,有些無奈地甩手道:“那我以後就叫胡輕渝了。”
胡輕侯把她高高舉起:“你以後就是我的妹妹胡輕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