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畝沙土地養活兩三百人?
以為是玩遊戲嗎?手指點一下萬畝沙土就成了萬畝田地,種子就全部種下了,雜草就全部清除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每一粒米都是竭儘全力才種出來的!
胡輕侯確定這片山穀的萬畝沙地絕對不可能全部種植莊稼,更不可能養活三四百個人。
這片山穀養活十個人都難。
胡輕侯再一次深深地呼吸,她不該相信不識字,不識數,不懂得考慮未來的可憐農民的。
她不能把這兩三百個山賊當做她的團隊的一份子,相信他們的主觀能動性和判斷能力工作能力,而應該把他們當做一群沒有指令就無法工作的毫無判斷能力的機器。
胡輕侯調整心態,眼神深邃。
她其實沒指望能夠找到萬畝良田的,用P 股想都知道,華夏人最喜歡的就是耕地,想到沿河尋找合適土地的人多如牛毛,怎麼可能有大批的耕地等著她開發。
她搬遷的主要目的隻是為了避開有可能爆發的官兵剿匪,在距離平山縣隻有區區三五十裡的山賊分分鐘就被官兵剿滅了,眼前的功勞不撿白不撿。
在距離平山縣有一百五十裡的地方的窮得毫無油水的山賊,官兵吃飽了撐著才會進山剿匪,官兵的糧草運輸不要錢啊!
胡輕侯默默地按照殘缺的內功心法運轉氣息,依然一無所得,心中卻更加堅定了。
眼前最大的問題是如何過冬!一群沒吃沒喝沒有衣服被褥的窮苦流民如何過冬?
胡輕侯看著一群仿佛把殘酷的冬天忘得一乾二淨的百姓,隻覺“大當家”真是“當家人”啊,這些該死的百姓個個都是她的“孩子”。
她看著四周的山石,握緊了拳頭。無論如何,她要熬過這個冬天。
……
一個個篝火照亮了漆黑的山穀。
“這個地方真是好地方,我看至少有幾千畝地。”有百姓圍著篝火,笑容滿麵。
另一個百姓道:“什麼幾千畝地,大當家說了,可能有萬畝良田!”
一群百姓咧開嘴憨厚地笑:“萬畝良田啊!”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是千畝大還是萬畝大,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土地。
“我們村的地主老爺也沒有萬畝良田啊。”有百姓顫抖地道。
他來自某個小山村,地主老爺隻有百十畝土地,與眼前一眼看不到頭的土地相比,簡直什麼都不是。
不少百姓興奮地轉頭看著黑暗中的山穀山穀深處,有河水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以後這裡就是他們美好的家園了。
一個男子低聲道:“我說……這萬畝田地是誰的?”
篝火邊的百姓立刻安靜了。
許久,有人低聲道:“一定是那個大當家的。”篝火邊眾人一齊轉頭望著遠處的一堆篝火,胡輕侯就在那裡。
篝火邊的男子壓低聲音道:“那個女的為什麼是大當家?我們又不是他們一夥的,為什麼要聽她的?這片土地是無主之地,誰找到了歸誰,我們為什麼要聽他們的?”
篝火邊的百姓緩緩點頭,然後又緩緩搖頭。有人低聲道:“他們有一兩百人,我們隻有三四十人,我們人少,肯定他們說了算。”
眾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憤怒地看著四周其餘篝火,那些天殺的家夥憑什麼搶了他們的萬畝田地?
一個老漢低聲道:“萬畝啊,我們大家分一分,每個人有百畝吧?”
眾人用力點頭,誰也不會算數,不知道一萬畝地分到三四十人該是多少畝,人均百畝純屬胡說,但那百畝地足夠讓所有人渾身燥熱。
一個婦女緊緊地握著手裡的柴火,道:“百畝地……我家若是有百畝地,我家就是地主老爺了,我家就能每個月都有雞吃了。”
另一個男子道:“我要是做了地主老爺,我就能娶三個媳婦,再買幾十個漂亮丫鬟!”
一個少年盯著遠處的篝火一言不發,那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少女為什麼是大當家?為什麼還有肉吃?為什麼!這不公平!
一個男子低聲道:“大家且忍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等熬過了冬天,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沒有其他山穀。”
一群人重重點頭,以前腦子太笨,沒想過在群山中找個可以種地的山穀,隻要沿著大河在茫茫大山中尋找,一定可以找到同樣的劣質土地的,他們幾十人分一分,一人有個百畝地,收成再薄,照樣吃得撐死。
……
一連幾天,眾人一邊四處打獵、挖野菜、采野果、搭建茅草屋,一邊努力建造圍牆。每天從早忙到晚,疲憊不堪。
一個遷移途中加入的流民轉頭回望,惡狠狠地道:“她憑什麼什麼都不乾?”
一群人回頭望去,遠處,胡輕侯時而慢慢地舞刀,時而停下,一動不動,時而又抱著小輕渝舉高高。
有山賊喝道:“那是我們大當家,當然不需要乾活。”
一群山賊點頭,老爺們不乾活,那是天理,不然大家為什麼要努力成為老爺?
有山賊羨慕地道:“什麼時候我成為了二當家,我也不用乾活,天天吃香喝辣的。”
一群山賊眼中放光,為了成為二當家而努力奮鬥!
幾個流民嘲笑著:“一個女娃也能當大當家?你們是不是沒種啊?”
一群山賊大怒:“你說什麼?”擼起袖子準備開打。
有從靈壽縣而來的流民勸道:“都是自己人,以和為貴。”
幾個流民見山賊人多勢眾,沒敢繼續說話,埋頭乾活。山賊們罵罵咧咧幾句,終於消停了。
中午,眾人回到了營地吃飯,幾個流民看著手裡的野菜糊糊,再看看胡輕侯手裡的野豬肉,心中越發憤怒。
一個強壯的青壯流民對周圍的幾人使了眼色,用力砸了手裡的破爛瓦罐,厲聲喝道:“為什麼大家都是流民,為了一口吃的努力乾活,她憑什麼什麼都不乾?”
“為什麼我們累死累活,卻隻能吃野菜糊糊,她什麼都沒乾卻吃野豬肉?這不公平!”
幾個流民鼓噪大叫:“就是,憑什麼!”
“我們也要吃野豬肉!”
幾十個遷移途中加入的流民大聲呼喊,向著胡輕侯走去。
一群山賊大怒:“你們想要造反嗎?”“那是我們大當家!”“王八蛋,剛才就想打你了!”
幾十個從靈壽縣而來的流民發現形勢不對,退後幾步,竊竊私語。
那些遷移路上加入的流民絲毫不懼:“什麼大當家,一個女人怎麼可以做大當家?”
“要做當家的也是我們男人做!你們都是沒卵子的賤人,老子可不是你們,老子絕不會任由一個女人騎在我們脖子上作威作福!”
這些流民悄悄商量過了,與其離開這裡尋找其他沿河的土地,不如占領了這裡更簡單。
他們中幾個青壯男子明顯比山賊中的青壯男子強壯,打起來未必就會吃虧,若是做了大當家,這裡自然就是他們的了。
一個強壯的流民大聲地道:“我就是不服!一個女人怎麼可以做大當家,那豈不是讓彆人笑死?想做大當家必須是這裡最強壯的,隻有我才有資格做大當家!”
他心中冷笑,那個女娃多半是老當家的女兒,繼承了這個山賊窩,現在聽說他想要挑戰大當家的地位,一定嚇得渾身發抖,熱淚在眼眶中打轉,然後祈求其餘叔叔伯伯為她出頭。
可是,這種人情有個P用。
隻要他願意給那些強壯的山賊一些好處,他立刻就能成為新的大當家,那個瘦瘦弱弱醜不拉幾的女人就是給他暖被窩他都不要,以後就去倒糞桶好了。
“噗!”那個強壯的流民脖頸出鮮血狂湧,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緩緩倒下。
流民們急忙回頭,隻見胡輕侯站在那強壯的流民身後,手裡的刀子鋒刃處一抹血紅。
幾個強壯的流民又是驚恐,又是憤怒,為什麼與預料的不一樣?為什麼不大聲喝罵吵鬨?為什麼不拉攏其餘人?為什麼一言不合就殺人?
胡輕侯長刀拄地,冷冷地看著流民們,一言不發。
幾個強壯的流民終於回過了神,大聲地叫道:“抄家夥!打死了她!”
幾十個流民男女老少紛紛拿出了棍子刀子,有人心中惶恐,有人心中憤怒,有人滿臉猙獰,眾人亂七八糟地叫著:“打死了她!”
胡輕侯身形一晃,猛然衝入了流民之中,刀光閃爍,鮮血四濺,慘叫聲不絕。
待得胡輕侯殺出了流民人群,至少七八個流民倒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哭嚎慘叫。
一群流民驚恐地看著胡輕侯,胡輕侯長刀斜斜指著天空,滿足地深呼吸,仿佛在享受空氣中的血腥味道:“好久沒有殺人了,真是太舒服了。”
一群流民臉色慘白如紙,淒厲地慘叫!
有人利索地跪下磕頭:“大當家饒命!”
其餘流民飛快跪下,涕淚橫流:“大當家,是那幾個人乾的,與我們無關。”
“大當家,饒了小人的狗命吧。”
“大當家,我上有老,下有小,饒了小人這一回吧。”
一群山賊用力點頭,得意洋洋地左顧右盼,仿佛殺人的是他們。
有山賊傲然道:“這就是我們大當家!”
有山賊斜眼乜視從靈壽縣而來的流民,道:“知道大當家為什麼是我們的大當家?因為大當家最厲害!”
一群靈壽縣而來的流民聽懂了這顛來倒去的言語,該死的,這群山賊竟然是用武力決定誰是大當家的,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們?
有山賊用力鼓掌:“大當家,厲害!”
一群山賊用力點頭,大當家殺人的時候一舉一動清楚明了,富有節奏,姿勢美妙,當真是比跳舞還好看,殺人能夠殺得這麼好看的也就是大當家了。
胡輕侯看著拚命磕頭的流民們,慢慢地收起了長刀,下令道:“來人,將他們所有人打斷了一隻手,從今以後每日的勞作加倍,飲食減半,若是再有不服,全部殺了!”
一群流民跪在地上,用力磕頭:“大當家慈悲!大當家長命百歲!大當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有山賊看著地上受傷倒在地上的流民,問道:“大當家,這些人怎麼處理?”
胡輕侯冷冷地笑:“這還用問?殺了,吊在最高的樹上,本座要所有人都知道敢反叛本座的下場。”
一群山賊大聲應著。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山賊們,厲聲道:“一群爬蟲敢反叛本座,竟然需要本座親自動手,你們吃狗屎的嗎?再有下次,本座把你們也砍了!”
一群山賊用力點頭:“是,大當家!”
山穀之內回蕩著哭喊聲,慘叫聲,胡輕侯慢慢走回了小輕渝身邊,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心中冰涼。
一個女人掌握權力真是艱難,她前腳收留了這些流民,後腳就被流民背叛,而那些看似跟隨她的山賊們也絲毫沒有為她流血的覺悟,不愧是忠心度為零的小鴨子啊。
她還能鎮住這些人多久?原本想要再等幾天的計劃必須提前開始了。
胡輕侯大聲道:“來人,跟我去靈壽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