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們的美人魚,是男的?”……(1 / 2)

春潮野渡 上官賞花 3854 字 10個月前

輪渡船的發動機在海麵下轟隆隆地攪震,白黎在這一片機械嘈雜聲中聽著好友鐘茜茜發來的一串語音:“周牧覺這算怎麼回事,大合照裡讓一女人挽著手,還在圈子裡傳開了!誰不知道他身邊一直帶的姑娘是你啊!”

海風從渡船的欄杆邊裹了進來,白黎右手壓住寬帽簷的米白色沙灘帽,左手滑動手機屏幕,照片被放大,一群人的照片裡,氣質清俊的周牧覺是視覺中心,而他身邊站著的姑娘一身純白連衣裙,像朵嬌俏的百合花,朋友圈評論:【神仙情侶】。

白黎退出界麵,隔著墨鏡看向欄杆外的大海,下午兩點,天色卻陰黢黢的,她按著語音鍵說:“我出來旅遊了,這時候你彆跟我散發負麵情緒,說點好聽的。”

鐘茜茜發來一陣“哇”聲,“到夏浦島了沒!我聽說那兒原生態未開發,沒商業氣息,就是有個海洋館,傳聞美人魚很哇塞。”

“這倒是好聽的話。”

老式輪渡緩緩靠岸,白黎等船上的摩托車和雞鴨鵝都下去了,這才小心翼翼地踏上防滑鐵板,她今天穿了身連衣長裙,袖子帶了點泡泡,衣著跟照片裡挽著周牧覺的女孩有些像,但又不同,那姑娘穿著白色高跟鞋,而她腳上蹬的是黑色馬丁靴。

夏天的悶熱籠罩在這座名叫夏浦的小島上,難得七月的天氣沒有日頭,雖然陰沉沉的,好歹不曬,但饒是如此,白黎還是又噴了層防曬霜,重新把墨鏡戴好,提著棕色皮包往海邊過去。

原始的未經開發的海邊十年如一日的落後,沒有任何的便民措施,沙灘上多有礁石,還有幾個漁民在晾海帶。

一陣海腥味吹來,白黎捂了下鼻尖,走遠。

但除卻這些,麵朝大海的時候,還是會讓人心曠神寧,海浪隨風潮卷上岸邊,而後退下,餘一灘深色的水跡滲入砂石之下,白黎的步子不由跟了過去,雙手環胸看著這片一望無儘的大海。

鐘茜茜說,如果她心情不好,就應該飛去倫敦的廣場喂鴿子,去香榭麗舍大街購物,然後在富士山下喝咖啡。

而不是來這座荒野的小島上。

白黎從地上撿了支有兩根手指粗細的樹枝,開始在沙灘上刨坑,她挑了剛才海水泡濕過的地方,這樣等潮漲的時候,什麼東西都能帶走了,但她理所當然地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比不過海水漲潮,刨沒多久的坑被淹了。

她甩了下發酸的手,乾脆蹲下身,雙手握著樹枝加快刨,另一隻手護在沙坑邊,等她挖好了洞,把東西放進去,潮水一漲上來,就什麼都埋了。

“姐姐,你在挖什麼?”

忽然,麵前蹲來一個三歲左右的憨憨小男孩,往她手底下的沙坑看過,一臉好奇。

“挖坑。”

她聲音落下時,連自己也怔了下。

對麵的小男孩視線從下往上看她,“姐姐,你是在哭嗎?”

墨鏡耷拉到了鼻翼邊,白黎扶了回去,掩住眼睛,繼續刨坑,然而那海潮又湧了過來,再次把她的坑填上了。

她覺得自己太蠢,居然還讓一個小孩瞧見她在哭。

“因為新裙子弄臟了。”

她居然跟一個小孩解釋。

白黎把手上的樹枝扔了,從棕色皮包裡拿出了一個白色城堡模型,兩個巴掌的大小,做工精致華麗,材質是白象牙和玉石,是她十七歲那年周牧覺送她的生日禮物。

當時兩人在逛商場,她隻是隔著玻璃看了一眼,他問了句:“喜歡?”

白黎說:“裡麵站著的一對玩偶還挺特彆的。”

她剛想進去看,周牧覺就說了句:“生日送你。”

“為什麼要等到生日?”

他說:“總得帶點意義,不然你不珍惜。”

離她過生日還有大半年,但周牧覺記得,在那天把這個城堡送給她。

真是有意義。

白黎抱著它,忽然覺得這象牙塔和沙灘裡的石頭沒什麼區彆,過期感情一文不值。

她涉水往深處走了過去,等退潮的時候讓海水把它帶到最深的地方,永遠沉入底。

浪花卷在白裙邊,扯著裙尾將她往下帶,她才想到去提衣擺,這時突然一道浪從左邊湧了過來,她往邊上一避,細細的水霧黏到了墨鏡上,一切變得更模糊了,直到麵前有人遞來了一件白襯衫。

隔著一片茶色的鏡片,她視線順著那件衣服往上看,入目先是一道麥色健勁的胳膊,那人穿著件寬鬆的白色背心,寸頭,五官挺立,是一個男人。

還是,年輕的男人。

白黎手心抬起,防備地拒絕,“不需要,謝謝。”

料想他大概是聽到自己跟那個小男孩說裙子臟了的話,白黎單身出行的時候偶爾會遇到異性好意,然而眼下是在一個偏遠小島上,她不得不警惕。

忽然,眼前男人抖了下襯衫,修長硬朗的手指從前襯口袋裡抽出一本白皮小冊,指腹夾著讓她看清,封麵寫著【海上救援手冊】。

她偏了下頭,手背擦過脖頸上細密的小汗珠,臉也曬得有些熱,原來不是搭訕……

“這個我也不需要。”

男人的眼皮偏薄,但眉骨高,在海水折射的白光下微眯起眼睛,顯得狹長又深邃,對她說:“這裡是深水區,前麵立了警示牌,小姐已經違反了海島規定,我是這裡的海上救生員,有義務對你進行安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