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白黎含水的眼睫輕眨了眨。
顧明野把她放落地,懸著雨水的眼簾看了她一眼,而後垂眸收了摟在她腰上的手,說:“快到了,工地上有避雨的地方。”
白黎點了點頭,她是無所事事的遊民,偶然降落在這個小島上,下雨也好打雷也好,全當是一場風景。
就連人也是。
白黎並不是第一次進陌生男性的家裡,她尤記得大學後兩年出國,當時是國內的春節,她因學業沒有回家。走在異國的街頭上吹風,原本是想感受一下熱鬨的氣氛,忽然聽見前麵兩個女生用國語聊天,大概是研究路線,口音是京北市的,那種漂泊感便油然而生,她主動上前替她們指了路。
好巧,她們的目的地就是她公寓隔壁。
當時就這樣順路回去,然後被邀請參加她們的派對,進了才知道是一個群居的男生公寓,至今想起,自己的膽子都是在國外那兩年練出來的。
此時頭頂的大雨暫歇,顧明野領她進了一處四麵透風、才鋪了水泥的矮樓裡。
她把雨衣帽簷撥下,然後彎腰掀起了鬥篷衣角,從裙子兜裡找出了一包手帕紙,抽了一張遞過去。
“給。”
男人掌心掠過短發帶出濛濛水霧,聞言動作微頓,剛接過,突然聽樓裡回響起一道人聲:“野哥,快來幫忙!”
男人重新把風衣帽沿套回去,興許是擦了還會淋濕,他順手把剛才那張手帕紙揣進了兜裡,對她說:“站到這裡,不準亂走,這裡有很多建材不安全。”
他語速飛快地落下,指著白黎站到一處屋簷下,前麵是一片綠叢,這裡沒有擋風的門牆,她隻能挨著混凝土石柱站著,這時見那道高挑黑影邁上了樓梯,他腿長步伐大,一下就跑了上去。
矯健得像夜晚的鷹。
白黎一邊擦著頭發上的雨絲,一邊往四周好奇探尋,這工地就像電影裡的尋寶閣,堆滿了物料,上麵都用防水膜封住了。
再次聽到聲響,是一道人聲:“野哥,這兒!”
白黎嚇了跳,抬頭往上看,才發現架在三樓的外牆竹腳手架裡藏了人,而那人手裡正握著什麼東西搖搖晃晃要倒。
此時台風呼嘯,帶來不停的暴雨,白黎看見一道長手穩穩地固住了那搖晃的長杆,另一道手攀上,手裡好似拿著鋼絲,手法迅速又靈活地繞了幾圈,打上一個結。
拴緊了。
剛才喊顧明野的男人舒了口氣,“還好你及時趕來。”
白黎也讓這番驚險嚇了身汗,見沒事了,便收了目光要往屋裡走。
“白黎。”
忽然,頭頂落來一道聲把她定在原地,男人的嗓音裹著風雨墜下:“站在那兒,等我回去。”
白黎有些煩躁地扯了扯唇角,躲在柱邊避雨,男人還在加固建築外牆,那一身黑色雨衣不知澆過了多少雨水,甚至連裡麵的黑色T恤也要浸透了,但他動作卻絲毫沒有慢下,密密的竹林暗影間,他沉穩地穿行而過,她就站在他一低頭就能看見的位置。
有雨絲飄進來落在她額頭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覺得今晚的風,好像溫柔了一些。
顧明野下樓時,身後綴著道身影,她認識,是肖泉。
抽了張手帕紙遞過去打招呼時,顧明野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謝謝大美女!”
肖泉滿臉滋笑地接過,白黎看向顧明野:“你還要?”
她剛才記得他好像揣了一張在外套兜裡。
“嗯。”
他應了聲,伸手過來。
那掌心落了鉛色,是剛才用鋼絲綁紮時勒出來的,他的手又寬又大,感覺一張紙巾都不夠他擦。
白黎給他遞了兩張。
這人,有點費紙。
這時一旁的肖泉胳膊肘撞了下顧明野,說:“在你家不安分啊,還帶過來?”
白黎開玩笑道:“我是來幫忙的,給我開工資啊,二百。”
肖泉握著紙巾猶猶豫豫的,想遞回去了,“我們這你能乾什麼活啊,鋼筋水泥都比你胳膊粗。”
白黎雙手環胸靠在牆邊,目光轉到顧明野身上,“竹腳手架,我記得已經明令禁止使用了吧?你們違建了哦。”
肖泉瞳孔一睜:“白小姐你是想敲竹杠啊!”
白黎捂嘴笑了聲,卻見顧明野目光朝她看來,那是一道很深的視覺,至少她覺得自己要被顧明野看透了。
但他語氣很平靜:“三樓以上禁止。”
一旁的肖泉沉吐了口氣,一手反叉腰,一手搭在顧明野肩膀上:“我看白小姐還是尋死之心不死啊,大半夜跑到工地來,你也看見了,這島上的法律可不是很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