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低啞的聲線明顯不穩,掌心被輕輕刷過,唐風異因為其中的心疼而略怔了怔,然而眼睛眨了眨,複又閉上,輕道:“沉雷。”
怎麼會?
那個寵他縱他,自動讓出唐門門主之位給幼弟,傳言中潛心修道的慈愛兄長,怎麼會忍心這樣對待自己唯一的親弟?
“我跟他動了手…”唐風異極簡單地答了,他似乎並不想多解釋,低聲嘟噥:“天亮了就出城麼?我有點困,想睡一下。”
端木君揚低頭瞧他,長時間隱藏在易容麵皮下的臉色顯得蒼白,即使在歡愛過後,觸手也帶了微微的涼意。他知道唐風異雖然性子淡漠,卻一向對唐沉雷敬愛有加,更是不忍在此時相詢,隻拉了被子將兩人蓋住,低了頭親在他額上:“好,你睡吧。”
他雖這樣說,卻不曾將握著的手放開,他逃避了這麼久,克製著自己,抗拒著他。若是再多猶豫,是不是就會永遠錯過這個人?如今與唐風異並肩躺著,卻忽然後怕。
唐風異身子沉重,方才雖然是回避之辭,靜下來片刻卻果真沉沉睡了,呼吸之間偶有停頓和變換,不似習武者的勻長,甚至不如普通人的平穩。
端木君揚知道他對藥物醫理精通,卻也能料到他如此逆天行事必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的。然而如此切實地感受到他身體狀況的糟糕,還是忍不住揪緊了心,湧起一陣陣的疼惜,混雜著擔憂,緊緊蹙了眉。
“還受得住麼?”
唐風異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抵住腰間沉重的一處,“嗯”了一聲緊走了幾步。端木君揚本就提著的心更是緊張,見周圍已經少有行人,便伸手挽住了他。
他們清晨出了城,便不再逗留,他本已在城中留了太久,腹中孩子已有七月,他前些日子試著改了藥方,尚有幾味藥要去蜀中尋找。
端木君揚自然陪他一同前往,他尚不清楚唐沉雷對唐風異的態度,更擔心著唐風異的身體,便儘力控製著行程,馬車行了足有十日才入西蜀地界。
唐風異卻堅持要棄了車,蜀中山路為多,端木君揚慮及馬車一則難行,二來引入注意,也就隨了他的意思。
然而不到一個時辰,身邊的人已經有些吃不消,連手心都濕漉漉一片汗漬。夜色漸近,端木君揚乾脆拉了他停下來:“前麵有屋子,我們歇一晚上吧。”
山間有許多廢棄的茅屋,大多是獵戶臨時留下的,並沒有主人,當然也不能指望有日常的用品。
端木君揚先將一些衣物堆起來,讓他在空無一物的床上靠著坐了,才動手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唐風異喘得有些費力,也就靠坐著解開厚重的衣物,將手探進衣襟裡安撫著躁動不休的孩子。端木君揚察看過屋子,便進來寬慰他:“應該是獵戶們共用的屋子,彆擔心,這種天氣不會有人上山來的。”
雖然沒有胃口,唐風異還是在他的照顧下喂飽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端木君揚怕他積食,還扶著他靠在自己懷中,邊說話邊替他揉著高隆的肚腹。
“十九,天氣還冷得很,山裡涼氣重,還是我去采藥吧。”
“你不認識。”唐風異想了想,卻還是搖頭:“有些藥采起來很講究,否則就沒了藥效,我要進山去采。”
端木君揚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