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周家莊一夜火光 宋世仁躊躇為正……(2 / 2)

策算人生 千棵樹 9867 字 10個月前

石磚後,是一小小的洞,洞裡,那瑟縮著的孩童緊緊的抱著雙臂,淩亂的發下,那張應該囂張跋扈的臉上粘著血汙和傷痕,寫著恐懼和絕望,還有悲傷,憤怒。看著忽然乍現的光明,還有眾人的臉,孩童儘量的把自己的身體埋進黑暗裡,顫顫的發抖著,牙齒緊咬著嘴唇,已經明顯的破裂的嘴唇又再次滲出血珠。

一時間,眾人無語。原本喧囂的場麵一時安靜的嚇人。

不知過了多久。

趙策緩緩上前,慢慢的進入那個小小的僅能容納二人的小洞裡。

那孩童驚惶的往後拚命的退,但再退,還能退去那?背後隻是一堵冰冷的牆。

趙策沒有再上前,隻是輕輕的坐下來。溫柔的眼睛默默的凝視著孩童。待孩童不再驚惶後退,趙策才輕聲細語開口,“凡兒,不用再怕了,壞人已經跑了。”

孩童隻顧把頭埋在膝蓋裡,顫顫發抖著。

趙策溫柔一笑,悄無聲息的上前,“凡兒最勇敢了。凡兒不是答應過二哥的嗎?一定會很勇敢很勇敢的。”。

凡兒身子一震,眼前忽然閃現出嚴肅不愛笑的二哥,笑得非常溫柔的模樣,告訴他,“凡兒,要勇敢,一定要活下去。”

“凡兒!要活下去呀。”

“凡兒!快走!!”

“凡兒!活下去,不準哭!!”

………….

凡兒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那一個個聲音回蕩在他的腦海裡,他想伸手抓住他們,不要走,不要留下他一個人。卻隻抓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耳畔好像聽到溫柔的聲音,“彆怕,凡兒,會好的,會好的………”

凡兒終於睜開淚水模糊的眼,落入一雙明亮溫暖的眼睛裡。於是,纏繞他的噩夢終於退散了。

好累,好想睡覺。

“睡吧,凡兒,沒事的,會好的,都會好的。”趙策低聲呢喃道。

趙策放下手中的金針,輕輕拍著已經熟睡的周誌凡,抬頭,對小洞上方的眾人微微點頭。眾人這才輕籲一口氣。

趙策凝望著熟睡中還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臂的周誌凡,心口酸澀,想起昨天在東街上囂張跋扈的孩子,如今卻…………….

長平縣,縣衙。

前堂為辦公之地。後堂為縣令及其家眷的起居地。這是宋朝的規製。趙策常想,整個宋朝,敢搬離縣衙居住在外麵的也隻有他家老爹,前任小福縣令吧。

趙策來過縣衙多次,對縣衙可謂說是非常熟悉。

宋世仁是個孝子,也很疼愛自己的妻子女兒,每次上任都會一大家子帶著。

當宋世仁的母親宋老太太看著一身是傷,神容哀戚的周誌凡時,老太太心疼了,抱著周誌凡,心肝寶貝的叫著。一邊怒斥宋世仁治理不力。宋世仁不敢反駁,唯唯諾諾的應著。好在宋夫人及時出現,哄著老太太帶著周誌凡去清洗傷口。

送走了老太太,宋世仁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回頭見趙策一臉偷笑的模樣,而趙策身邊俊美雅致的青年淡淡的微笑著,眼中光芒閃爍不定。不由黑線。

清清喉嚨,宋世仁一臉嚴肅的問道,“柯神醫,這位是?”

俊美雅致的青年上前悠然微笑,“在下展昭。”

宋世仁身軀一震,睜大眼睛,帶著些許激動,“你就是禦前四品帶刀護衛,南俠展昭?!”

展昭依然淡定自若的微笑著,“在下正是。”

宋世仁這下身軀抖動得更厲害,雖然在周家莊就已看出此人容貌俊美,舉止文雅,行走中有一股浩然正氣,但沒想到此人會是鼎鼎大名的禦貓展昭!!!

一旁的劉捕頭更是誇張,在震驚回過神後,竟一把撞開正欲端茶喝的趙策,衝上前,滿眼星星的握著展昭的手,聲音抖個不停,臉上更有奇怪的紅暈,結結巴巴的道,“展,展護衛,不,不不,展,展大俠,,,”

展昭不露聲色的抽出手,微笑自若,“劉捕頭,就直呼展某其名好了。”

宋世仁此時也上前,滿臉笑容,“展大人快坐,快坐!”說罷,又朝外喊道,“阿壽,快,把客房給我收拾好,還有,把我埋在花園裡的女兒紅給我挖出來!!”

哇靠!有沒有搞錯?!還女兒紅咧?上次老太太要挖出來喝,你還推三阻四的?!

趙策目瞪口呆,仰天長歎,想不到大宋也有追星族!!

展昭卻擺手阻止,嚴肅道,“宋大人,還是公事要緊!”

宋世仁笑容一滯,隨即馬上正色道,“展大人可是有所發現?”

展昭正色點頭,隨即眼睛示意門外的人,宋世仁會意,喝退門外的仆人。

劉捕頭也正色起來。

眾人圍著桌子站定。展昭望向正抿著酒葫蘆的趙策,笑容可掬,“柯兄弟,我們開始吧。”

展昭這一笑,猶若暖風拂麵,宋世仁和劉捕頭都不由一呆,惟獨趙策卻分明感到背後一冷,寒毛倒豎。

在展昭的分外和藹可親的笑容中,趙策急忙上前,心裡卻唾罵自己,你這個諂媚的家夥。

把證物:一團黑土(木屐草),一塊令牌,一個蠟丸。一一擺上桌子。

宋世仁和劉捕頭對望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疑惑。

宋世仁先開口,他指著黑土問道,“柯神醫,這是何物?”

“這是木屐草,混入茶水中能讓人沉睡幾個鐘頭,又名貴妃醉。此物極為稀有,一般就隻有南疆才有生產。”

宋世仁神色冷然,“果然,那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那這個呢?”劉捕頭指著令牌問。皺眉,“此物似乎不是普通之物。”

趙策望向展昭,卻見展昭神情非常慎重,“此物不是普通的令牌。”

廢話!趙策腹誹道。

宋世仁卻拿起令牌細細端詳起來,忽然臉色駭然,不敢置信的望向展昭,“這,這怎麼可能??”

展昭微微點頭,神情肅然,“展某已經驗過多次,的確就是宮中之物。”

趙策驚異,“宮中之物?!”

劉捕頭一臉不解,“宮中之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此問一出,頓時鴉雀無聲。

沒錯,宮中之物怎麼會出現呢?那就隻有兩個解釋,要嘛是周家之物,要嘛是放火之人留下的。

不管是哪種解釋,這都說明,此案與宮中是有一定牽扯。

展昭看了眾人一眼,開口道,“我們先看最後一件證物吧。”

趙策點頭,指著蠟丸解釋道,“這蠟丸是用樹脂所做,它是在周誌平的喉嚨裡發現的。經過我的檢驗,我肯定,這蠟丸是周誌平自己吞下去的。”

劉捕頭驚異,“他自己吞下去的?難不成他瘋了不成?”

展昭緩緩搖頭,“不,他沒瘋,他非常聰明。”

“沒錯!如果這蠟丸中有非常重要的東西的話?”宋世仁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盯著蠟丸。

趙策微笑,拿起蠟丸,輕輕一扒,拿出一團白色紙絹。一展開,趙策愣了。

白色紙絹上是紅色的字體。

“這是?”

“人血。”趙策嗅了嗅,簡單的回答道。

趙策把紙絹鋪上桌子。四人上前,細細讀來,卻隻有幾句詩: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宋世仁與劉捕頭麵麵相覷,同時轉頭望向展昭和趙策,“這是什麼意思?”

周誌平拚死保護的就是這樣的幾句詩?

趙策也是不解,搔搔頭,他敢肯定,這幾句詩一定沒有那麼簡單,但左看右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隻好望向展昭。

展昭卻拿起紙絹,細細端詳,皺眉道,“這是宮中禦用的紙絹。”

趙策瞪大眼,又是個與宮中有關的東西?

宋世仁卻緊鎖眉頭,周家莊的案子越來越不簡單了。

劉捕頭迷惑,“那又如何?”

展昭卻望向趙策,若有所思,“柯兄弟,你覺得那孩子現在能回答問題嗎?”

趙策先是思量了一會,才微微點頭,“我試試。”

“拜托柯兄弟了。”展昭很是正式的行了個大禮。

把趙策和宋世仁等人嚇了一跳。趙策慌亂的擺手,“展,展展展展大人,您這是折我的壽啊。”

趙策語音剛落,就聽得展昭大喝一聲,“小心!”

展昭一把拉過趙策,一隻羽箭險些擦過趙策的發鬢,直插入柱子中。

趙策驚得是一身冷汗。

展昭一臉冰霜。目光直直的穿過大門,不知何時,大門早已打開,一個黑衣人站在庭院中,手中挽著弓箭。

劉捕頭大驚。喝道,“你是誰?”值班的兄弟呢,為什麼那麼安靜?

宋世仁怒斥,“好大的膽子,剛闖縣衙?!”

黑衣人卻把視線落在展昭身上,“今晚,子時,交人。不從,殺!”

話語簡潔扼要,卻聽得眾人背脊一涼。

語畢。黑衣人一閃不見。

劉捕頭欲追出去,卻被展昭喊住,“劉捕頭,先看看弟兄們再說吧。”

劉捕頭一怔,隨即馬上四下搜索起來。

宋世仁卻是怒火衝天,“反了!他們!本官還沒有通緝他們,他們倒找上門來了。”

趙策擦擦額頭上的汗,心中苦笑道,宋大人呀,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好不好?

展昭卻是一臉凝重,他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而看看剛剛來的那人,武藝高強,若不是他發射羽箭弄出聲響,他根本就沒辦法發現他的存在。如果再來一個跟黑衣人武藝一樣高強的人,展昭沒有把握能夠擊退他們。

不一會兒,劉捕頭進來了。臉色鐵青,眼圈微紅,趙策一見,心一沉。難道?

“大人,弟兄們,弟兄們,都,都死了。”劉捕頭喑啞著聲音道。

宋世仁臉色一下慘白,渾身顫抖不已,聲音暗啞,怒吼道,“那個混蛋!!!老夫要把他們捉回來問罪!!!”

展昭眼睛一暗。神色更是冷峻。上前問道,“宋大人,現在,你想怎麼辦?”

宋世仁剛想回答,忽然想起後院的家人及周誌凡,臉色一變,“展大人,後院——”

展昭尚未回答,趙策已經癱坐在椅子上,擺手道,“放心吧,宋大人,如果真出事的話,就不會叫你今天子時交人了。”

“咦,不對,既然他們有本事能夠把全縣衙的衙役殺光,為什麼還要我們今天子時交人呢?”趙策跳起來道。

“因為,他們不想把事情鬨大。”展昭冷靜的分析道。

趙策一愣,滿臉黑線。都死了那麼多人,還叫不鬨大?

展昭似乎看出趙策心中疑惑,淡淡道,“因為宋大人是朝廷命官。”

趙策這才恍然大悟著,展昭一臉淡定冷靜的模樣,不由心中歎服,貓果然是貓啊。這思維邏輯就是厲害。

“宋大人,你現在想怎麼做?!”展昭眼睛緊緊的盯著宋世仁。

劉捕頭也一臉期盼的望著宋世仁。

宋世仁微微張大眼,已經平複了心情的他,此刻一臉沉靜。望著展昭,開口道,“展大人,我想去後院,看看老娘親。”

展昭盯著宋世仁半晌,才微微點頭。

趙策望著宋世仁忽然蹣跚的背影,莫名的感到一陣心酸。

如果子時不交人,如果此刻去請求外援?但能有外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