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解釋道，“我剛剛不是有意推你。”

“沒關係。”

傅景深鏡片下的眸，甚至帶著淺笑，“我能理解。”

隨後，他又看了眼病房，放低聲音問沈璃，“傑西卡睡著了？”

沈璃點了點頭，問傅景深，“傅先生要進去嗎？”

“我進去怕是會吵醒傑西卡。”

他說著走過去，輕輕的掩上門。

“沈醫生要下班了吧？”

沈璃點點頭。

F國這邊，工作時常都短，醫院分三班，她這星期都是早班，下午四點就下班。

傅景深道，“之前我說過我應當請沈醫生吃飯表示感謝的，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紳士的邀約，以感謝為前提，也不會引起沈璃的反感。

但沈璃依舊搖頭道，“不了，我回公寓，還有些事情要做。”

委婉的拒絕，也不會讓邀約的人失了麵子。

“很遺憾。”傅景深扶了下鏡片，“希望以後能有機會。”

沈璃微笑了一下，沒有應聲。

從醫院出來，沈璃開始回住處，醫院為她們安排的住處是連棟的公寓。

走至大門口時，沈璃碰到了趙程，不應該說是碰到，趙程是刻意堵在那兒的。

沈璃目不斜視，並不給與趙程半分眼神。

但趙程攔住了她的去路，他盯著沈璃，像是質問一樣，“你跟那個叫傅景深的什麼關係？”

沈璃並不理會，隻說，“讓開。”

趙程不讓，他說，“沈醫生，你彆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離那個男人遠一點為好。”

沈璃這才看向趙程，“我和傅先生沒什麼關係。”隨後道，“我有男朋友這一點，希望趙醫生也彆忘了。”

沈璃繞過趙程，趙程又要攔，公寓樓上，心外科的賈醫生在上麵道，“趙醫生，你又攔著我們沈醫生做什麼啊。”

趙程這才收了動作，道，“我隻是想問問沈醫生一些有關工作上的事。”

“工作上的事你還是等上班的時候再問吧。”賈醫生說完，便同沈璃道，“沈醫生，我煮了小火鍋，你來我房裡吃。”

沈璃上樓後，去了賈眉的房間。

一進去賈眉就朝沈璃擠眼，“那個趙程真夠猥瑣的，我看他每天看著你的眼神，我都恨不得給他兩拳。”

“不過....”她又說，“畢竟是院長的侄子，咱們也不好惹，你躲著點，等回去了，他就不敢這麼明目張膽了。”

沈璃點了點頭，賈眉說的小火鍋，也隻是她找了好多家Z國超市買到的自嗨鍋，不過這時候，這自嗨鍋也是難得的美味。

兩人就著小小的自嗨鍋吃起來時，賈眉也忍不住八卦，“就我們科室那小姑娘的爹地，聽說在F國賊有錢，產業老多了，好多女醫生女護士都想撩他，但不敢，你真不打算使使勁？嫁來F國也不錯。”

沈璃道，“我有男朋友。”

“哦，對。”賈眉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跟你男朋友怎麼回事，我看你來這兒除了跟你那個閨蜜，也沒見跟誰聊過天，打過電話，你們冷戰還沒結束？”

沈璃跟男朋友吵架，在首醫院不算什麼秘密，跟沈璃住一個房的那位梁醫生，出了名的嘴快，沈璃搬進宿舍的第二天，她就在醫院傳的個沸沸揚揚。

“我聽梁醫生說，你男朋友挺帥的，一身的高定，開的也是豪車？”

沈璃沒否認，賈眉嘖了聲，“富二代啊。”隨即對沈璃道，“那你還不抓緊點，還冷戰，你不怕飛了？”

飛了這詞多數都是用在為錢傍大款的人身上，到嘴的鴨子怕飛。

沈璃表情微頓，賈眉後覺自己說錯話，解釋，“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現在這社會，誘惑太大，你男朋友又有錢，保不齊一堆女的倒貼，得看緊點，你這本來就異地還冷戰，沒事也得出事。”

沈璃頓了頓，隨後道，“一個人要是有心，就是看的再緊，該出的事還是會出的。”

感情從來不是靠對方束縛，而是靠自己約束。

賈眉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要我說，冷戰還是不好，除非你真的已經決定分手了。”

決定了嗎？

沒有！

對比起分手，沈璃當然更希望兩人和好如初。

可這個和好，她希望是有感情的，是因為無法割舍，是因為愛。

而不是，明明心都不在了，卻還要彼此消耗。

長時間的無性同居，對沈璃來說也是折磨，這讓她時刻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毫無魅力，太無趣，寡淡到讓孟玨連最原始的衝動都沒了。

她的心是一點一點冷的，她不是就願意冷戰。

她隻是不想，被假意的愛蒙蔽。

她害怕，感情消耗到儘頭，孟玨會連看她一眼都覺生厭，更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對孟玨心生怨恨。

孟玨是她的初戀，也是她用儘感情去愛的人。

如果真的不愛了。

她願意保留彼此對對方最後的一絲好感分開。

這樣，即使到了七八十歲。

她也可以同旁人說起，我曾愛過一個人，我有過一段很好很好的愛情。

而孟玨或許也能在某個清晨，淺淡的想起自己。

沈璃隻是希望，兩人的開始很美好，結束的時候，也不要太糟糕。

當然，她更希望，孟玨還愛著她。

“其實，有時候女人也不能太傲了，你要是還愛你男朋友，真沒必要一直這麼慪氣，他要是肯哄你，你就順坡下了，男人跟女人間的那點事，糊塗點最好，他說愛你，你就信，彆挖空心思去想，是真的還是假的，沒意思，要我說，男的隻要還肯哄就行，這世道，哪有什麼純粹的愛情，不是我說，難不成這個不夠愛，下個就能夠愛了？”

賈眉說著，同沈璃道，“你聽我的，你跟你男朋友這麼多年感情了，彆為這種破事生氣，條件又不錯，還想什麼，年紀也不小了，趕緊把婚結了才是正經的。”

賈眉的這句‘結婚’，實打實的又紮了沈璃的心。

或許是說到了這裡，沈璃道，“他不願意結婚。”

“不願意結婚可不行，你就沒跟他提過這事？”

“提過，他答應，但他父母不願意。”

“所以就這麼耗著？”賈眉道，“他一個男的耗得起，你耗的起？什麼父母不樂意，要我說，一個男人，如果真的連說服父母這點本事都沒有，他就不配談戀愛，拿女人的青春，給他打發時間鬨著好玩呢？”

賈眉說罷，看了眼沈璃，接著道，“這也是個機會，你就趁現在，逼一下他，問他結不結，結婚就和好，不結就分手，省的拖拖拉拉，鬨心，你不是想知道他還愛不愛你嗎，這也是個好的試金石，男人愛不愛，就看他娶不娶。你問了也乾脆，省的拿不準他對你的感情。”

沈璃握著筷子的手一滯，好一會兒，她說，“快吃吧，等會就冷了。”

從賈眉的房間離開，沈璃回到自己房間。

打開電腦，那位F國的教授，傳給她一份，自己多年累積的特殊病例診療措施的臨床記錄，很值得學習和研究。

這一忙就忙到了很晚。

臨睡前，沈璃才又拿起了手機，手指捏的很緊，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給孟玨發去了消息。

【我們談一談。】

.......

第二天一早，林阮和顧旻行就去了機場，她倒是很興奮，一點也沒為接下來好多個小時的飛程感到頭疼。

知道目的地是聖莫裡茲後，就更不行了。

“顧旻行，這難道是你給我的驚喜？”

她上次還說，離了婚能去滑雪，他今天就要帶她去了。

唔.....

是在告訴她，不離婚，也能去嗎？

林阮激動的好似沒出過遠門一樣，顧旻行淡淡瞥她一眼，沒說話。

卻很安心，最起碼，這樣的高興，能讓她暫時忘掉某件事。

顧旻行訂的自然是頭等艙，不用排隊登機，兩人直接由專屬通道上飛機。

上去後，便有相貌靚麗的空姐給兩人送來點心小吃和咖啡。

林阮要的是摩卡，她喝了口後，問旁邊的顧旻行，“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嗎？”

顧旻行沒有否認，他說，“你可以當做是。”

“......”

那這到底是還是不是？

但林阮也不在意，她隻想著大概明天，聖莫裡茲的滑雪場，就會有她的身影出現。

近15個小時的機程很漫長，林阮從最開始的興奮，演變成了後續的頹喪，因為幾次氣流導致的小顛簸，林阮開始暈機，她睡了兩次，睡的頭暈目眩，起來後幾度想吐。

以至於下了飛機，她也沒什麼精神。

從機場出來，她就不太願意走路，拖拖拉拉幾度走不動，最後是顧旻行將她抱上車。

酒店就訂在滑雪場附近。

林阮在taxi上又睡了會兒，這一睡再醒來時，竟然已經在酒店房間了。

人剛醒，就聽到外麵客廳傳來敲門聲。

林阮還以為是顧旻行出去了，她起身剛走出套房臥室，就看到從浴室出來的顧旻行，身上簡單的裹著白色的浴袍，手裡拿著毛巾，頭發尚未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過去開門。

林阮打了個哈欠，睡多了，頭還懵著在，她慢吞吞跟著。

聽到門口的人用英文說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接到報警，您帶著一名昏睡的女子進房，我們需要檢查。”

“.....”

這個....

林阮趕忙走過去，不等顧旻行解釋就抱住他的手臂叫了聲，“honey。”

隨即在他臉上親了口。

門外的人一看，自然是明白了，說了聲打擾後離開。

兩人一走，林阮就把頭搭在了顧旻行的肩上，顧旻行看她，“還難受？”

林阮點頭，可憐巴巴，“難受，還餓。”

“訂了餐，很快就到了。”

顧旻行說著關上門，彎腰將林阮抱起，走到沙發處，將她發下後，給她倒了杯熱水過來，“先喝水。”

無微不至的，林阮稍稍有點不適應。

她怪異的看了眼顧旻行，邊喝水邊故意道，“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林阮能讓顧旻行有什麼企圖？

這話問出來，就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

也不等顧旻行回話，林阮接著，“可是我今天太累了，求放過好不好？”

放下水杯的同時，朝顧旻行眨眨眼。

賣萌求饒。

顧旻行本是要去浴室吹乾頭發的，聽了這話，眉心不易察覺的抽動了一下，隨後，薄唇啟開，“我沒那麼饑不擇食。”

“饑不擇食？”林阮，“顧旻行你確定你用對詞了？”

“我對半死不活的病號沒什麼興趣。”

“...”

敢情這是嫌棄她來著了。

對她好，是為了讓她趕緊好起來，供他蹂躪？？？

顧旻行進去吹頭發，林阮就起身去了陽台，聖莫裡茨天還沒黑，透過落地窗，能看到遠處的滑雪場，距離遠，人顯得很小，但滑雪服花花綠綠的，倒是能看到。

大概也是時間不早了的緣故，滑雪場上人不多。

林阮看了會兒，就拉上了窗簾。

她肚子餓的不行，正咕咕叫，門外服務員敲門，說著晚餐到了。

林阮趕忙跑過去打開門，服務員將餐車推進來，擺放好，出去時，顧旻行也吹乾了頭發。

R士的餐食，尚算不錯，牛排也是林阮平時愛吃的，配著意麵和蘑菇濃湯，林阮吃的心滿意足，特彆是R士這邊熏製的烤香腸，風味獨特。

飽餐後，林阮去洗了澡。

她頭發長，吹起來，耗時又好力。

大概是今天坐了一整天的飛機，又暈機的緣故，沒一會兒，就酸軟的抬不起胳膊，吹一會兒歇一會兒，大概是風筒聲時響時停。

顧旻行走了進來，他推開門，林阮回頭，兩人視線相對。

“給我。”

顧旻行走到林阮身邊，語氣平靜，沒什麼情緒。

林阮不知道他要乾嘛，還是遞了過去。

顧旻行接過後，來到林阮身後，因為林阮一直跟隨著他向後轉，顧旻行扶了下她的頭，“轉過去。”

林阮乖乖聽話。

麵前是一麵很大的鏡子，林阮這一轉，就看到顧旻行撩起了她的頭發，動作自然到，好似這些事，是他做慣了一樣的。

但其實—

顧旻行是第一次，給人吹頭發。

林阮很驚訝，呐呐的表情，被鏡子反射的一清二楚。

顧旻行淡淡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風筒聲響起的時候，兩人默契的誰也沒說話。

林阮心裡其實有說不出的怪異感，因為，會給女人吹頭發的男人，在林阮看來不是tony，就是這個男人很愛這個女人。

但很顯然，顧旻行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

但他竟然願意給她吹頭發。

還不是自己死纏爛打求來的。

主動和被動，給人帶來的衝擊感是不同的。

如果是林阮耍賴，求著顧旻行給自己吹頭發，顧旻行最後做了，林阮隻會覺得自己牛逼。

真厲害。

連顧旻行都拿自己沒辦法。

可一旦換成顧旻行主動，這感覺——

林阮忍不住又看了眼鏡子裡的顧旻行，麵無表情，一點情緒都窺探不出。

他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林阮其實挺想問的，可一想到以往她每次問，顧旻行都讓她不要自作多情，林阮又閉了嘴。

唔——

那就當，就當顧旻行今天吃錯藥了吧。

反正他對自己好，自己又不吃虧。

為了第二天，有足夠的精神去滑雪。

林阮在吹完頭發後，就開始去床上醞釀睡意了，她洗過澡後，人輕鬆舒服了許多，又因為白天睡了太久，竟然開始了無睡意。

眼睛閉了許久，再睜開，還是清明無比。

最後林阮索性不掙紮了，翻過身去，抱住顧旻行，同他麵對麵。

“顧旻行，我們聊聊天吧。”

林阮睡夠了，顧旻行卻正疲累著，因為林阮暈機，後麵他在飛機上也沒怎麼敢睡，擔心自己睡著了，林阮要是醒了難受也沒人管她。

後續又一直抱著她，再好的體力也扛不住。

“睡覺。”

顧旻行沒睜眼，卻皺了眉，顯得很不耐煩。

態度不好，林阮咬了咬唇，一頭紮進顧旻行懷裡，做的是睡覺的姿態，但她動來動去的，擾人的不行，最後顧旻行實在忍不住，起身按住林阮的肩，將她困在身下。

漆黑幽深的眸盯著她，警告道，“在動，彆說我欺負你。”

來了精神的林阮一點不帶怕的，抬頭迎著顧旻行的目光，笑嘻嘻的道，“你要怎麼欺負我呀。”

欠欠的。

顧旻行湊過去，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涼涼嗤道，“想要就直說，雖然我很累，不至於滿足不了你。”

“...”

她真沒這個意思。

顧旻行伸手解林阮睡袍的時候，林阮嚇得連忙用手抵住他，“明天我們還要滑雪，你得保存體力。”

她知道，顧旻行真能說到做到。

顧旻行覷她一眼，“這麼快就慫了？”

林阮嘿嘿笑著，手抵了抵顧旻行，“我這不是心疼你嘛。”

說完，還拍拍顧旻行的背，“快睡快睡，寶寶快睡。”

顧旻行頓了一下，躺回到床上，大概是因為林阮剛才哄小孩一樣的動作，他將林阮攔腰摟進懷裡時，問了句，“林阮，你喜歡小朋友嗎？”

很隨意的語氣，仿佛隨口一問。

但林阮還是‘咯噔’了一下，大概是小朋友這個敏感話題。

顧旻行從結婚後，就在沒做過措施了，先前是說林阮懷孕，不用。

可後麵，懷孕的事都過去了，他也依舊沒用。

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麼的。

林阮也沒敢提醒，隻敢自己偷偷吃藥。

現在顧旻行問起，林阮拿不準他的想法，帶著試探反問，“你喜歡？”

顧旻行沒說喜不喜歡，而是道，“爺爺等著抱重孫。”

所以，也就是說，顧旻行其實是有意不戴，想給顧爺爺生個重孫的。

還好林阮沒先說，不然她要是說自己不喜歡，現在不想生孩子，顧旻行鐵定生氣。

抿了抿唇，林阮道，“我也喜歡。”

她是喜歡的，但喜歡，不代表她願意生小朋友，就算願意生，也不代表現在就願意。

黑暗裡，顧旻行唇間漾出抹淡淡的弧度，因為林阮肯定的答案。

他收攏手臂，將林阮往懷裡又帶了帶。閉著眼，語氣都顯得繾綣。

“會有的。”

他說，像是在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