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觸上尹顏的後脊背,沿著她那猶如嶙峋山脊的骨珠,慢慢下移。杜夜宸動作溫吞,不知是存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還是他應付女子的柔情慣技。
最終,杜夜宸的手指停留於尹顏那被刀尖割劈了細線的破口附近,他溫聲軟語,問:“很疼嗎?”
杜夜宸從未這般低聲下氣哄過女子,頭一樁例子又破在尹顏身上,教他無可奈何。
尹顏哭,一麵是疼,一麵是怕。此前生死懸於一線,若不是李輝有所顧慮,恐怕她就成了替罪羊,代杜夜宸死了。
滿心的委屈無處去說,身上又疼,心裡又累,還不興她哭一哭嗎?
隻是杜夜宸細長的指尖在她後腰上遊走,最終停駐於傷口附近。那種被男人觸碰身體引發的陌生觸感,教她悸栗栗的,一時間手足無措。
尹顏不覺得杜夜宸是在擔心她,更不覺得他是在占她便宜。
畢竟哪有人喜歡傷痕累累的戰損美人,真要浮想聯翩,也該是玉體橫陳、珠圓玉潤的漂亮女人。
尹顏隻當他是假惺惺,惱怒地拍開了男人肆無忌憚安撫的手,怨懟地罵:“要你好心!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受傷,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你仇家這麼多,怎麼早不說?還任我拿勞什子懷表,害我被人逮住。我看啊,你對我滿心滿眼都是算計。”
杜夜宸無奈極了,他收回手,道:“是你要拿我東西,怎又怪到我頭上來?我早前想阻攔,可你誌得意滿走了,不是活該嗎?”
尹顏受了傷,訴苦訴不成,還被人的話堵了一肚子火氣。她吸了吸鼻子,淚盈於睫,惱羞成怒地道:“杜夜宸,我算是知道你為何沒有女伴在側了。”
“嗯?”杜夜宸不明白,這和他有沒有情人又有些什麼關係?
尹顏瞪他一眼,嗔怪:“我算是對男子最不挑嘴的人了,隻要錢給到位,我願意虛與委蛇,同人兜搭。可就連我這種饑不擇食的女郎,對你都下不了嘴,那說明你是真斯文敗類!”
敢情此女繞了一個彎彎,就是為了罵他,杜夜宸頭疼不已。
思來想去,也沒有平息女子怒火的招數。
杜夜宸歎了一口氣,從錢夾裡拿出一張紙鈔,遞到尹顏手中,道:“我同你賠禮道歉,行嗎?”
尹顏偷眼看了紙鈔的麵值,心花怒放。隻是女子還是要殷勤小意,於是她寬宏大量地嘟囔:“杜先生,我原諒你了。”看在錢的麵子上。
尹顏收下了錢,與此同時,玫瑰舞廳的經理也到了。
兩方交火,十萬火急。舞廳的人不願叫警察廳的人收拾爛攤子,隻得等一方熄火,再來整頓殘局。
經理滿心愧疚地道:“杜先生,實在抱歉……誰也不知道李公子竟和您起了一些口角。”
經理很明顯是知道李輝的,雖說不會查探每一名客人的來曆,隻是從這些人的衣著與行為來看,依稀分辨出背景樣貌罷了。
很明顯,杜夜宸衣品超凡,想必也是家境優渥的公子哥兒,這樣的人如何能得罪呢?
杜夜宸反正不會再來玫瑰舞廳消費了,也不願多同人周旋。
他微微頷首,道:“罷了,事情已經過去了,旁的就不說這麼多了。我的人如今受了傷,還請經理儘快喊來醫院的人,為她檢查身體。”
“那是,那是。”經理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因此這間包廂的動靜,他瞞了個密不透風,知曉此事的人也就三兩客戶,還讓他拿那些藏有錢財的“果品”搪塞過去了。
醫療隊的人來得及時,為尹顏檢查了傷口。
幸虧此前她再三打岔,沒讓李輝狠下殺手,如今的後腰,也不過是淺淺一道傷疤,護士小姐貼心地幫她消毒縫針,貼上紗布。
忙好了尹顏的傷,護士小姐這才注意到病床旁邊坐著芝蘭玉樹的杜夜宸,頓時紅了耳根。
她仿佛對杜夜宸有意,小聲問了句:“這位先生是病患的什麼人?”
護士小姐很懂分寸,知曉杜夜宸陪護尹顏,年輕男女關係複雜。若是他有家室,再招惹他,可就不美了。
尹顏和杜夜宸此前扮了一回假情人,實則沒什麼關係,至多隻能算是同事。
可她知曉杜夜宸心思歹毒,見不得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落入火坑,於是秉著救人的念頭,也要掐滅這一株即將發芽的愛欲小苗。
還沒等杜夜宸啟唇回答,尹顏就大大咧咧地道:“是我家先生!”
護士見尹顏護短,頓時羞得麵紅耳赤,不敢再多問。
尹顏看她內向的乖巧模樣,心道:這樣可愛的姑娘,好在被她提前點醒,不然落入杜夜宸的魔爪,指不定有個什麼樣的悲慘人生。
為了讓護士死心得更加徹底,尹顏故作悲傷地道:“姑娘快跑!我家先生可愛拈花惹草了,莫讓他勾搭上你。要知道,我身上這傷呀,就是他家.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