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硯雖然沒回頭,耳朵卻一直留意著身後的動靜。他率先走進院子,聽著腳步聲沒有跟上來,轉身去看,俞知知正盯著門牌號。
景硯心頭一慌,怕她看出什麼,連忙出聲:“塔塔是不是該吃飯了?”
塔塔是俞知知的心頭肉,聽他這樣一說馬上跟了上來,嘴上還嘟囔著:“這個6怎麼有點偏呢。”
景硯麵上不顯心頭突突直跳,拍戲跳車都沒這樣緊張過,一直等到俞知知進了門才邁步向前。
兩人都沒看到,15號那邊景雲和陸嘉行借著植物的遮擋,一直偷看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進16號。
陸嘉行嘖嘖兩聲,“行還是我哥行,悶不吭聲金屋藏嬌,還是在你眼皮底下,景女士,你和陸先生都不知道這事吧?”
景雲想著俞知知今天見到景硯時錯愕的表情,又想到兩人間古怪的氣氛,可沒有陸嘉行這麼自信,她邊往院內走邊說:“你哥想金屋藏嬌,也得嬌本嬌願意被藏還行。”
陸嘉行慢了一步追上來,“哪有那麼難,就我哥那姿色,睡一覺不就行了。”才說完就見景雲一眼瞪過來,還沒來得及捂耳朵就被拎住,邊被拎著走邊被質問:“誰教你的?不學好!你睡了誰了?”
“沒有沒有,要睡也是彆人想睡我啊,我有錢有顏的,哎喲,彆擰,耳朵要掉了!”
昨天把教學計劃給龔瑞看過後,俞知知就收到了剩下半期學費,現在也算略有薄產了。
她把教學計劃又看了一遍,一天一節課要上一個月,如果一天兩節課……
她思索片刻,打開網站查起租房信息。現在不用再去畫室上班,也就不用再考慮通勤問題,可選擇範圍一下變大,她搜索出郊區的房子,收藏了一家看著乾淨價格也便宜的。
景硯發現俞知知心情不錯,嘴角一直掛著笑,看得他心頭一陣陣發軟,直想把人抱過來揉一揉頭,轉眼想到她昨天跳過素描後她心情也不錯……
下課時看她站在門口等他,他就多了幾分思量,果然,沒走幾步聽到她問:“你最近白天是不是也沒事?”
有了昨天應對的經驗,他在心裡預估了一下問題走向,謹慎回答:“剛結束了工作,這兩天白天在家休息調整。”
俞知知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景硯有種有驚無險過了一關的感覺。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景硯第二天一早便出了門。
俞知知上午又完成了一個單子,給客戶返回去後開車去了醫院。
她的媽媽宋芷柔七年前在一場車禍後成了植物人,如今在一家私人醫院的康複中心養著,上周她去繳過費用後馬上又有了其他事,沒來得及去看。
到醫院找車位時她才意識到今天是周日,停車場裡很滿,好在她運氣不錯,還有兩個空位。
進了停車場就像是進了一個大型迷宮,她在裡麵繞了兩圈也沒找到空位。
俞知知正打算再仔細繞一圈時,前麵一輛庫裡南開走,空出一個位置,她看了一眼那車,車牌號很順很好記,眼睛瞟到又開進來一輛車,她趕忙打轉方向盤停了過去。
病房裡放著音樂,護理員正在給宋芷柔擦身。
俞知知把包放在一旁,洗乾淨手接過護理員手中的毛巾。
醫生說媽媽可以聽到,所以她每次來都會和她聊些最近的事,儘管對方從未給過回應。
“媽媽你還記得龔雨吧?就是我經常說的老龔,她幫我聯係了一份新工作,教一個大明星畫畫,想不到吧,我還能在生活中見到明星,他還……挺好相處的。”
“我呢,現在住在一個大彆墅裡,比當初宋家的彆墅還要大。彆墅後麵還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的花園,可惜屋主是個不懂情趣的,足球場那麼大的花園真的做成了足球場,滿滿都是草。”
“等你醒了,我也給你買個有足球場那麼大後花園的房子,到時候你隻管擺弄花花草草,掙錢的事交給我。我現在特彆能掙錢。或者我們去奶奶的祖屋住?你不是很喜歡南方的氣候嗎?”
“還記得李醫生跟我講的嗎,國外的戴維斯教授已經成功喚醒了幾個沉睡4年的人,現在正在喚醒的這個是6年的。如果6年能喚醒,那你這個7年的肯定也沒問題。到時候我請他來叫你,你一定要醒過來。我還想跟你過上你養花我畫畫的日子呢,這不也是你以前一直想的嗎?”
擦完身體之後,俞知知輕輕撫摸宋芷柔的臉。她的樣貌多半遺傳自媽媽,宋芷柔也有一副極漂亮的麵孔,隻是在床上躺了7年,臉上還是漸漸少了光澤多了細紋,黑發裡鑽出一根根白發。
俞知知俯下身半抱著宋芷柔的身體,歎了口氣。
“媽媽,我遇到景硯了,我好像,還是喜歡他。”
俞知知驅車回到6號時,車庫裡多了一輛庫裡南,牌號很順。客廳裡景硯坐在沙發上,腿上一團白,見她進來手上的動作略一停頓,嘴上仍在講著電話:“後天出發?幾天能拍完?”
腿上那團白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見俞知知回來了,喵喵叫著跑過來蹭她的腿。俞知知撈起貓塔塔,抬腳上了二樓。
這才一天,塔塔就又開始粘景硯了?
她想到高中的時候,景硯雖然經常一副冰山臉,可特彆吸貓。每次來給她補課的時候塔塔都想窩到他身上,他對塔塔也格外溫柔。
晚上下課後俞知知收拾畫具時還是忍不住問:“你今天去醫院了?”
景硯還沒畫完,他停下筆說:“嗯,朋友生病了,去看看。”見俞知知看著自己,又補了一句:“林亦野,你知道他吧?闌尾炎,怕媒體跟過去拍,所以保密了。”
俞知知點點頭,她看過景硯的采訪,知道林亦野是他的朋友。
景硯見她轉身把桌上的畫稿理好後準備離開,問她:“你今天去醫院看宋老師了?”
俞知知沒說話,偏頭看向他,水潤的眸子裡裝著狐疑和打量,有點像,那天偏頭看他的塔塔。
景硯控製著想揉她頭的手,轉頭把注意力放在未完的畫稿上,說了一句讓她瞬間蒙淚的話,“我有查過你的事,在你提分手之後。”
俞知知的目光倏地轉向桌麵,控製著不讓眼淚流下來,這是兩人見麵後第一次提以前的事。她以為她能夠風輕雲淡地看待過往,其實不能。
待眼前的桌麵又漸漸清晰後,她才提起另外一件事: “你是不是要去拍戲了?今天回來聽到你在講電話。”
景硯這次沒停,隻是放緩了速度,慢慢勾畫最後一筆,“後天去,大概五天回來。”
他收筆,看著畫麵上抱著紅色毛線球玩耍的白貓問她:“俞知知,你要跟我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