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帶著顧苒一路往北逃，出了煙雲城。

“歇歇吧，他們應該還沒追來。”沈尋扶著顧苒在一塊石頭上坐下。

剛剛一場戰再加上趕了幾裡路，顧苒的體力有些不支了。

“喝點水吧。”沈尋手中出現水袋。好在他會儲存法術，在遇到那些人的時候把物品都儲存了起來。

顧苒接過水，慢慢緩氣，打開水袋連了好幾口。

沈尋遞過來一塊燒餅，“吃吃吧。”

顧苒看向他，接過來，把餅掰成兩半，給他半塊，“你也吃點，彆餓著了。”

沈尋淺淺一笑，接過半塊餅，慢慢吃了起來。

顧苒吃著餅，抬頭看著滿是暗色的天空。

“若是有星星和月亮就好了，那會非常美。以前的時候我也時常和朋友躺在草地上看著滿天繁星，那時隻覺得很平常。可是現在，每當我往天上看的時候看到的隻有一片漆黑，突然覺得星星和月亮是多麼漂亮，多麼璀璨。古人常說：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以前不覺，現在倒是深有體會。”顧苒望著天，眼中蘊含著悲傷，她看向沈尋，眼神真摯，“沈尋，你真的想好了嗎？”

沈尋看著她的模樣，眼瞼輕輕顫動，“我想好了，早就想好了。小苒，從我知道你的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想好了。”

她現在所遭遇的一切是他造成的。所以他想要彌補。

他其實隻希望她能夠開心，可是他每日守著她的屍骨，憶著二人之間的過往，想起她臨死前的話語，每一刻都讓他痛不欲生。

他是流落鬼域的孤魂野鬼，在黑暗中踽踽獨行，一點點殺出一條生路，到頭來也不過是彆人手中的殺生武器。

後來，他遇見了她，才懂得了人間繁華，世間情愛。

可是他們沒有等到相守的一天，隻等來了分彆。

那時，她把琉璃花交給自己，說：“小寧，琉璃花是我送給你最後的禮物，希望它可以一直陪伴著你，日日夜夜。直到……”你忘記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閉上了眼，獨留他一人在世間徘徊和煎熬。

後來，他為了給她報仇，花了三年的時間殺了攔路的人，登上了鬼族君主的位置，意外得知了能救她的方法--這是個逆天的法子，他費了五年的時間才完成。為了她的魂魄不受這裡濁氣的影響，他將她的魂魄送入人間修養。那裡陽氣和靈力充足，最適合魂魄的溫養。而他每年的中元節之時借著兩界交錯之夜偷偷入人間看她一眼，然後守到天將亮，他不得不離去。

就這樣，他一守便是二十一年。

人間的時間過的慢，這二十一年已是異世界的兩百一十年。

這兩百多年間，他日日苦等，終於等到她的魂魄修複完好的時候。

於是，他便借著她入人間鬼屋之時把她帶了過來。因為她原來的身體還在，他隻能將她的魂魄帶回，放入原來的身體之中，希望她能夠蘇醒。

他還為兩人舉行了大婚，那是多年前她與他共同許諾的。

可是，他走好的一切，卻沒想到這一世的她並不願留在這裡。她沒了以前的記憶，也恨上了自己。

其實，在她隨著祁念逃出去的時候，他是多麼想把她抓回來，但寧情的話刺痛了他，也點醒了他。若是自己強求她，她不會快樂。所以，他放她走了，試著去看她一次，也在意料中被拒絕了。

他知道，現在她與自己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了，她終是要走的。所以，他用了自己另一個身份來幫她，也想再看看，再陪陪她。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她會喜歡上這個身份，這個樣貌。

所以，他很嫉妒，他不能用自己本來的模樣來麵對她，隻能假借著彆人的樣貌。可她竟然喜歡上了眼前的這個人。

他不是真的沈尋，真正的沈尋早在幼年之時就死了。那時他為了任務殺了沈尋，頂替了他的位置，直到現在。

每次他看見顧苒看著他出神，眼眸中倒映著他人的模樣，他的內心便翻湧的難受。

可是他不敢說，他怕一旦說了出來，他與她再也不能像現在這般寧靜美好。

沈尋的身份於他是一層保護膜。可這層保護膜易碎，如同泡沫一樣一吹即散，漏洞百出。

“沈尋......”顧苒這時看向他，輕輕叫他的名字，眼神溫柔。

她最喜歡的便是他這個樣子，真的很好看。但她最喜歡的還是他這個人，就像涓涓細流一樣，讓人忍不住沉溺。

“嗯？”沈尋回過神，見她這般目光，一顆心瞬間亂了起來。

“你...耳朵紅了。”顧苒看著他瞬間紅了的耳朵，忍不住被逗笑。

沈尋怔了一下，隨後彆開臉，耳根的紅色染上臉頰。

她方才的語氣中帶著調笑，讓他本來平靜的心急促了起來。他現在坐著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