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漫天,血腥四溢。
這是戰場,亦是屠場。
死,不過一瞬。殺一人死,是勇,殺二人死,是贏,殺三人死,是賺。
早聞一將功成萬骨枯,然身在其中,看一條條人命斷於刀下,卻難以淡然處之。他們亦有生生父母,老少妻兒,他們亦是家中期盼,人命何來貴賤!然而我卻是那將領,我下了那命令,一聲令下,明明是要走向黃泉,他們無半絲猶豫,奮勇殺敵。我自以為機智無邊,必讓流寇消亡,哪知再好的計謀,也是要人付出生命的代價,由他們的血汗鋪就!不同的隻有,死的人是多是少。
“你卻在看哪裡!”寇首一刀向我揮來,我矮下身子,用蘭亭擋住,道:“我在看這血腥沙場,真正在鬥的不過你我,而喪命的,卻是那庸庸眾人。你造成如此多的孤魂,可曾良心不安!”
寇首詫異:“不想留君卻是性情中人!然而如此心境,必不能在這沙場長存!”他一刀坎向我的脖頸,我翻身躲於馬下,聽寇首道,“留君武功卻是不凡,但是在這裡,勝者王敗者寇,不殺人者永遠贏不了!有了這殺心,才能屹立不倒!留君,今日才知你與傳言不同,但是你我是敵非友,不能把酒言歡,隻能生死相搏!”
我與他所想不同,廢話再無,幾番打鬥,卻隻見跟在身後的將士越來越少。
“留君,還不快快投降!”刀劍相撞,鳴聲震耳。
我看向元梁,眼神示意,他吹了聲口哨,幾個士兵圍攻上寇首,我脫身而出,抓住這一時之機,帶著剩下的百十將士向峽穀而去,口中叫道:“撤!”
“參將!方向不對!”元梁假意叫喝,恰恰讓流寇聽聞。
“撤!”我再喝一聲,隻管馬兒飛奔。
“現在再逃,卻是不及!”寇首哈哈大笑,“你慌不擇路,天要助我!”
寇首帶著人馬緊追不舍。
這不是假裝逃逸,而是真正的逃!逃!逃!逃!生死存亡就在這一路奔走中決定!有人馬踩石子而驚,從馬背摔下,立刻被流寇斬於刀下。如此這般,逃出來的百人也在驟減。
不忍多看,我夾緊馬肚,對火驊說:“千百人喪命,這罪狀全在我身,若是不能成功,我當成千古罪人,火驊,縱使最後隻剩你我,也要引流寇入峽穀埋伏之地!”火驊撒開馬蹄,速度更快一籌。
百裡地,卻如千裡遙,士兵隻剩下幾十。火驊神駒,漸漸拉開流寇距離,寇首急惱,竟下令放箭!
我揮著刀斬斷疾馳而來的箭羽,而其餘將士卻無如此幸運,於馬上奔走緊握韁繩已是不易,何有閒暇管那箭矢!騎術佳者可左右躲避,而差著隻有殞命。
罪孽深重!
眼眶發熱,我對著元梁喝道:“跟上!”緊緊夾住馬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