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眾將領整頓軍營時,小魏子不知從哪兒跑了回來,竟是風塵仆仆。
小魏子本是愛乾淨的,誰知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願起來的樣子,叫嚷著:“留君!小魏子要死了!要死了!”
眾將士轉目而視,我急忙說著抱歉把小魏子拉回了帳中,輕聲嗬斥道:“小魏子,如今這個‘死’字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掛在嘴上的。”雖然蕭任清並未傷人性命,但經曆虎妖之亂,死之一字實在是輕而易舉,妖的力量是人類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小魏子卻不知這些事,拍著身上灰塵,搖頭晃腦道:“留君,小的顧不上那麼多啦,真是累死了!你不知小的跑了多少路,吃了多少灰塵!”
瞧他疲憊神色,不忍再教訓他,我詳細問著:“這幾日都去哪兒了?人影也沒一個。”
小魏子連連搖頭:“還不是火驊!它就愛吃胡蘿卜,小的沒轍,去城裡買胡蘿卜了,這不,運了一簍回來了!”
不免哭笑不得,小魏子的世界果真很小,除了火驊,他又關心過什麼?妖也罷,人也罷,在他看來無所謂的吧。
“留君,小的還得去找元梁,他讓我替他帶的東西得交給他。”小魏子打開包裹,翻找著什麼。
我心下詫異,這兩小兒竟私下有交易?何時這般要好了?
小魏子無妨,元梁身處軍中,竟不知不能隨意帶東西來嗎?我皺眉問道:“營中衣食無憂,何須你多事?”
小魏子打了個哈欠,高聲感歎道:“留君,你有所不知,偏偏就是有這軍營中沒有的東西!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小魏子如何就懂得情之一字了?而這又和元梁有何關係?我不免笑問:“何意?”
小魏子眨著眼睛,壓低了聲音:“留君!這可不是小事!那元梁,讓我買根銀簪!”
這倒古怪!瞧小魏子笑得得意洋洋的模樣,我拍了他的額頭:“莫胡想,這軍中皆是男兒,縱然元梁有情,你讓他許誰去?或許隻是討他家中女眷的歡心。”
“未必未必!”小魏子眼珠子一轉,賊賊地笑,“小的瞧他,對他家副將真是忠心耿耿!”
提到陳望,心情不免沉重,我收起笑容,道:“不管如何,你送東西去時,彆提到陳副將之事。”
小魏子一臉迷茫,我歎口氣,大略把這幾日之事與他說了。
語畢,小魏子竟是一臉笑意,沉重的氛圍一點也沒有感染到他:“有趣,有趣,小的倒想瞧瞧那白虎!留君,那白虎有多大?有這帳子高嗎?有那案幾長嗎?”
小魏子心智純潔,對妖魔真無半點陳見,他想知道的竟這般單純!
暗歎一聲世人多庸人自擾,我在塌上坐下,令小魏子速速送物去。
小魏子也不再問虎妖之事,掃去一身疲憊,精神抖擻地見元梁去,估計元梁要想從小魏子手中拿到銀簪,還得費一番唇舌功夫。
待其遠離,我拿出蕭任清留下的那首詩。現今這紙上一字字不再是黑色,竟是血一般的鮮紅,是血?是淚?是心?
“求萬道光芒永照,
得千把利劍刺心。
血灑沙場無數載,
淚流三界孰能見。”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結局如此,昔日戰友指劍相逼!隻求此地不留他,自有留他處。
一番心緒波動,不禁捏皺了手中宣紙。
是夜,風雨大作,呼嘯不止,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