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將手搭在椅子上,讓慎刑司郎中直接說。
太子的奶嬤嬤劉氏被拉下去後,心中很是慌亂。她猜到皇上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後,自己越想越是害怕,當天就將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因為她是先皇後挑選的奶嬤嬤,所以宮中人對她還算不錯。二皇子被封為太子後,待遇更是翻了一番,例銀加上主子的賞賜,攢下了很多家底。
她的丈夫淩普這幾年來被旁人捧的愈發心氣高,跟著那些狐朋狗友染上了賭博。素日裡總是將家裡錢拿去賭,當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欠了太多的錢了。
前些日子丈夫被賭坊拿下了,讓她要麼拿銀子去贖人,要麼就哄騙太子與皇上離心。
她煎熬了幾日,想著先皇後對她的好,又想到家中的幾個孩子,最後還是同意了那個要求。
於是她就總是在太子耳邊提他生來克母,見太子有些遠離皇上了,便去賭坊贖丈夫。
但主事的又得寸進尺,要她將帶著天花病人的血痂的棉布放在太子貼身的衣物上,迫於無奈她便聽從了。
因為她是胤礽的奶嬤嬤,所以很方便就能接觸到太子的衣物。她將這個在太子的衣服上放了一夜,第二日便帶回家燒毀了。
康熙心裡湧出怒火,麵上卻不動分毫。
穆陽頓了頓,看了眼皇上的眼色,回道:“奴才查到那賭坊是由白蓮教所開,但奴才趕到時已經人去樓空了,現在正在派人搜查。”
入清以來,白蓮教增加到了百餘種支派,但與朝廷一直處於敵對位置。他們一直想要反清複明,總是打著朱三太子的旗號來暗中起事。
康熙輕輕點頭,想到這個教派就暗恨,但也知道他們不好根除,所以也就按捺著此事,又問:“淩普是被何人引著賭博的?”
穆陽俯首,“奴才詢問了一些人,聽他們說是包衣姚欣曾經主動帶他去賭坊,後來淩普對這事熱衷起來後就不接觸了。”
他微微抬眼,打量康熙的神色,見他麵容冷凝,忙低下頭恭敬道:“當奴才去他的住所時,已經被害了。探查他的家人後,發現他曾與光祿少卿的下人接觸過。”
佟國維堂侄女是現任光祿少卿的妻子。
康熙想到這一點,就問:“那是因何接觸?可有嫌疑?”
穆陽搖頭,鄭重的說:“那個下人曾經因為負責府中采買出現岔子,被打了出去。姚欣是與那人在酒樓吃酒的時候遇上的。見過幾次麵後,一次夜間,那人醉酒後墜入河中身亡。”
康熙點頭,這件事情佟氏明麵上沒有嫌疑,但是事情有些太巧了。
他捏起桌上的扇子,打開看了會,想起貴妃佟氏,便眼眸一暗。
雖然有些懷疑她,但這麼多年還是有感情的,知道這件事情再往下查不到什麼東西了,歎了口氣吩咐淩普繼續接著調查白蓮教。
他坐在桌前,看著案上空白的奏折,原本想冊佟氏為皇貴妃的想法倒是消散了。
***
歲月不拘,時節如流。
三藩之亂結束後,石華善因平定三藩有功被授議政大臣;石文炳為副都統,駐防杭州,未過多久,就升為正白旗漢軍都統。
石文焯則由監生授江南鬆江府同知。
後來石華善上書,懇請皇上將他們轉為滿軍旗,應允後被抬為滿軍鑲黃旗,但石文炳仍為漢軍都統,至此他多年以來的心願已經達成。
轉眼便到了康熙二十六年,石聽溪坐在蘇勒的身邊,聽著姐姐跟她講姐夫家的事情。
蘇勒前兩年便嫁給了刑部尚書赫舍裡·常泰的兒子察岱,也就是向氏之子。
因為和秀敏格格的關係很近,自她嫁過去後向氏便待她很好。察岱也很喜歡她,二人相處的很是融洽。
就是小姑子雅爾檀很少回府,她們未嫁人前總是常常見麵,沒想到變成一家人後卻見不到幾次了。
石聽溪問道:“雅爾檀怎麼了?我記得聽向氏跟額娘提起過,稱女兒總是回府見她,現在怎麼不回來了?”
蘇勒搖頭,拿起桌上的茶碗,撇了撇茶葉,淺酌一口。歎氣道:“可能是家中事務繁忙。”
像是想到什麼般,輕輕掃了她一眼,笑著道:“說不定雅爾檀又有身孕了?她前幾年生下嶽興阿後便沒有動靜了。”
石聽溪聞言心中一歎,那年雅爾檀參加選秀後,被皇上賜給了想到雅爾檀嫁給了一等公佟國維的第三個兒子佟佳·隆科多。
她那年才剛出生,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不過就算早知道,也沒辦法阻攔這樁婚事。
畢竟隆科多在現在看來都是前途無量,佟家一直深受皇上器重,自登基起就大力提拔他們家的子孫。
隆科多更是當今聖上的親表弟,年紀輕輕便是二等侍衛,現在誰能想到他能為了李四兒做出那樣的事情。
蘇勒放下茶盞,側身打量妹妹今日的一身打扮。
石聽溪今日穿了一身海棠紅束腰壓金絲線裙,長發挽起梳了個垂鬟分肖髻,用金釵固定,很是嬌憨可愛。
她用扇子指向發間的金釵,石聽溪見狀疑惑摸了摸,將發釵從頭上拿下來,遞給姐姐看。
蘇勒接過來仔細瞧著,這是一隻芙蓉石並蒂蓮的金色步搖。
芙蓉石常被稱為“愛情石”,產量極其稀少,簪子上的成色更是極品,粉瑩剔透。
她笑道:“這個便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送來的嗎?這幾次看你總是帶著。”
石家本就富貴,石聽溪在家中也最是受寵,所以從不缺首飾,每次發間都是不重樣。
她的臉頰染上熱意,忙用扇子閃了幾下,平穩下來才道:“我前些日子在宮裡遇到他了,當時他私下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