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旁邊的清秋端著水回來了,她歎道:“這次的雨太大了,連下了好幾日,惹得府中的人都有些感染風寒的症狀,現在廚房裡都在熬薑水呢。”
碧蓮拿帕子擦了擦她帶著水氣的頭發,給她也倒了杯熱糖水,“你快喝點暖暖身子。”
石聽溪沉吟,她手指點著桌麵,緩緩道:“那你叫府醫開些驅寒的湯藥,再發點賞銀和厚實的被褥,這段時間辛苦他們了。”
她看著外麵昏暗的天色,過幾天便是大阿哥的婚事,想必宮中的惠妃娘娘很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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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臉色陰沉,端坐在主位上,看著跪在殿中的內務府的管事,按耐住心中的惱恨道:“你說為大阿哥準備的喜燭受潮了?”
袁池小心看著她的臉色,斟酌著話語道:“是的,這幾日秋雨不斷。不知怎的負責這塊的小太監疏忽了,擺放蠟燭的屋子窗戶沒關嚴實,竟讓夜裡雨水飄進屋裡。”
惠妃心中的怒火翻湧,甩袖將桌上的杯盞掃到了地上。
見此情形,旁邊侍奉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隻剩瓷器碎裂的聲音在殿中回響,。
袁池也是跪在地上,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瓷磚,心中也是帶著惱恨。
這件事他今日才知道,對著那個小太監發了一通火後,便想著先私下將蠟燭補齊,將這事壓下去。
但誰想惠妃娘娘竟然知道了,他見瞞不住了,隻能將這些都說出來,以此減輕自己的罪責。
惠妃深呼吸了幾次,勉強將這口氣壓下。
胤禔的婚事安排,還是她找了太皇太後,從佟貴妃那裡要過來的。若是臨到婚禮,她這邊出了岔子,宮中的人會怎麼看她。
她這個當親額娘的都能把兒子的婚事搞砸,太皇太後和皇上也會覺得她無能,那之後的六宮事務怎麼可能再讓她插手,豈不是再添亂。
她稍微冷靜了些,沉聲道:“毀了多少,還有可用的嗎?”
袁池聽著上方傳來的聲音,頂著壓力道:“還有五彩花蠟、福祿壽字花蠟等,奴才今早知道後,找了匠人將一些補齊了,現在隻剩下幾種難做的。”
宮中成婚所需的蠟燭都是有專門的人提前做好的,像皇子成婚這種大事,一般都是從定下親事開始便緊鑼密鼓的準備。
毀壞的喜燭是要在洞房中擺放的,惠妃看著桌邊的匣子中潮濕的蠟燭紋樣,冷哼一聲。
她氣極反笑,平靜下來斜倚在靠墊上,她抬手看著手上染的紅色指甲。
“剩下的什麼時候能做好,會不會耽誤大阿哥的婚事?”
袁池在她帶著壓迫力的目光中,應道:“奴才多找了幾個人,婚宴前一定能完成,娘娘您放心吧。”
惠妃這才眸光和緩了些,得知影響不到兒子,才有心思想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她素來會做人,與宮中的人總是保持著友好和善的關係,就算是和已故的孝昭皇後的妹妹,現在的貴妃鈕祜祿氏關係也不錯。
宮中的幾個阿哥都年紀尚小,應該沒什麼膽子惹暴脾氣的胤禔。
她轉著手中的珠串,想到毓慶宮的太子或許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他們兩人自小便不相合,總是能因事爭鬥起來,而皇上總是偏向太子,惹得胤禔更加看不順眼他。
惠妃低垂著眼,很快便將這個想法壓了下去。
太子目無下塵,素來看不上旁人,想來不能用這樣的下作手段汙了他的手。
她瞥了眼挺直了背跪在地上的袁池, “那個人可與誰有過勾連?”
袁池蹙眉,直言道:“那個人今早便自殺了,死前未將事情說出來。”
惠妃輕哼一聲,瞥了眼身邊的含巧,她見狀揮退了殿中的宮人,也跟著出了門,隻留他們兩人。
她看著護甲上的浮塵,抬起吹了口,輕聲道:“袁管事,你也不用藏著掖著,就算你不說,本宮也能再派人查到,到時候牽連了你可不美了。”
袁池輕歎,他本來不想摻和到這些娘娘之間,但是現在自己沾染上了,隻能透些口風。
“那個太監與承乾宮的下人接觸過。”
剩下的話雖未再說,她卻明白了。
承乾宮是東六宮之首,居住過先帝的寵妃董鄂妃,現在是佟貴妃的寢殿。
她前幾日惹了佟貴妃的不快,現在對方做出這事來惡心自己。喜燭一事,並不能耽誤胤禔的婚事,就算她去找了皇上也是覺得她小題大做。
惠妃忍住惱恨,知道她在宮中聖眷不衰,還管著六宮事務,將她得罪透了自己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袁池也是這個意思,像他們這些宮中的管事從來都是誰也不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