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的消息很快就過來了:“把所有條款跟她講清楚,她敢解約就按照標準合同走,在這裡的東西一分都帶不走,要讓她知道,離開我,她什麼都不是。”
李昊看向對麵正在看合同的徐枳,她戴著寬大的口罩,半張臉陷在口罩裡。露出來的眼睛周圍皮膚蒼白,隻有眼睛很黑,可能睫毛太長太密,落在雪白的肌膚上,顯得黑。
路明:“她不敢解約。”
徐枳已經開始往合同下麵簽名,李昊連忙說道,“你的經紀合約可以解約,可你在明日傳媒簽約期間創作的作品帶不走,你在明日傳媒合同期間創作作品版權歸公司所有。如果解約,你目前的作品,你不能在任何商業場所表演。包括你最出名的《陷落》,以後你也不能唱了。寫到合同上,白紙黑字都具有法律效益,打官司你也贏不了。”
徐枳重新看合同,當年她和路明簽合同時,確實有幾個條款寫的含糊。路明給她的解釋是這些條款並不會真的實施,她信了。
許久之後,徐枳艱難地從嗓子深處發出聲音,“我知道了。”她在下麵簽下自己的名字。
人總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徐枳的代價就是失去全部。
也好,分的乾乾淨淨,她跟路明再沒有一分錢的瓜葛。
一條命換五年作品。
“你真的沒必要解約,你在明日傳媒挺好,待遇不錯,名氣人氣價格都可以,路總原本是打算讓你繼續跟秦蓁合作下一張專輯。你不解約,這就是你的。”李昊繼續遊說,“你和路總這麼多年了,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如果我不給秦蓁寫歌,那些歌就是我的,我的唱功並不差,我也是歌手。”徐枳抬眼直直看著李總,帶著鋒芒,“路明給我的是市場最低價,我為什麼要跟路明繼續合作?路明對我並不好,他從來沒有尊重過我,我們在一起是我單方麵付出的結果。我承認,以前是我傻,看不清人,以後不會了。既然他不承認我們以前沒有在一起,以後也不會在一起了。李總,相識一場,我當您是朋友,我一直很敬重您,我不希望跟他……跟您鬨到上法庭,到此為止吧。”
路明確實給徐枳的價格不高,李昊有種預感,徐枳好像真的要走了。他想勸,可說不出什麼勸詞,都太缺德了。
小姑娘長大了,把腦子裡的水控乾淨了。
解約流程很快,比當年簽合同還快,簽完蓋章一式兩份,全部結束。徐枳收起合同,拎包起身時動作遲疑,眉頭緊皺。
“怎麼了?”李昊站起來想要扶她,徐枳臉色看起來很蒼白。
“沒事,謝謝您。”徐枳忍著疼一鼓作氣站起來,朝李昊點了下頭,沒有說再見轉身快步往外麵走,頭也沒回的走出了辦公室,順著長長的走廊走向了出口。
李昊翻看著經過法務蓋章的解約合同,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接通電話,“路總。 ”
“她後悔的話,讓她過來我的辦公室。”路明聲音仍然高高在上,帶著勝券在握的自信,“我給她一次機會,我和秦蓁是假的,為了激她……”
“簽完了,人已經走了。”李昊翻著解約合同,徐枳的字寫得很漂亮,筆鋒銳利堅定,跟當年簽進明日傳媒一樣堅定,“路總,我覺得吧,上午你對著媒體說不認識她,太傷人了。她跟你這麼多年,什麼都不要,不就是圖那點感情。如果那點感情都被否定了,她一無所有,還留在你身邊乾什麼?”
路明說對女人應該像放風箏,鬆一下緊一下,打一棍子給個甜棗。這樣對方既不會跑,也不會得寸進尺。
李昊覺得,這次路明的風箏可能要掛樹上了。
“四五天不接我電話,躲的找不到,還有理了?什麼毛病,一個畢業典禮比天都大,慣上天了!”路明提高了聲音,“誰讓你給她辦解約?全部辦完了?”
“辦完了。”李昊取了一支煙咬著點燃,說道,“你讓辦的,我也是聽你的呀。”
“告沒告訴她版權她帶不走?”
“說了,她說她不要了。”李昊把合同放回去,拿下煙在煙灰缸上磕掉煙灰,“你要真想跟她繼續,你脾氣也軟點,小姑娘要哄的。”
“什麼都不要,真有骨氣。”路明拿起煙盒,取出一支煙咬著撥動打火機,撥了好幾次沒擦出火,他把打火機重重的摔到了玻璃茶幾上,巨大一聲響。他拿下煙夾在手指間,轉身把自己扔到沙發上,“我不去哄她,我看她怎麼收場,真以為自己很重要。”
徐枳在電梯裡接的那個電話沒有備注,男朋友會不備注?而且徐枳的性格沒個幾年叫不了那麼親熱,他們在一起這麼多久,徐枳連句哥哥都喊不出來,會隨便喊人老公?長心眼了,想拿捏他?跟誰學的手段這麼LOW?
“真分了,你可找不到第二個徐枳了。”李昊歎口氣,說,“徐枳狀態不對,身上消毒水味很重,像是剛從醫院出來。”
“你是巴不得我們分吧?你離她多近連她身上的味道都能聞到?”路明把煙扔到了桌子上,起身走向落地窗,“李昊,徐枳是我的人,你注意點。”
李昊在電話那頭啞口無言半晌,說道,“隨便你吧,我忙去了。”
“解約就解約吧,簽回來也不是多麻煩。”路明把煙扔到了桌子上,說道,“就這樣吧。”
解約簽約還不是他一句話。
明日傳媒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能看到大廈出口,路明掛斷電話起身單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看腳下。
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走出大廈,走在陽光下。她好像更瘦了,身形在風裡透著羸弱,仿佛風再大一點就把她吹走了。
這幾天她也不好受吧?在電梯裡不應該跟秦蓁站一起,說句軟話也不會死。也許,可以哄哄她。
她走到路邊停住,不知道在等什麼。
路明雙手插兜冷冷看著她的背影,無法言喻的焦慮,胃部又開始疼。那種疼是緩慢而纏綿,折磨著人的神經。他有胃病,以前徐枳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他的胃,一天三遍叮囑不能碰這個不能碰那個。
最近她鬨脾氣,玩消失。路明該碰不該碰的全部碰了一遍,胃病又犯了。
徐枳在太陽底下站了五分鐘,路明看了五分鐘,拿起手機撥打徐枳的電話,如果她現在調頭回來低頭認錯,路明可以讓她搬進自己的房子,給她一點甜頭。
一輛黑色賓利緩緩開了過來,停到了她麵前,車門打開,徐枳坐了進去。下午的陽光落到賓利車上,反射出光芒,流光一閃車開了出去,朝著遙遠處,融進了車流中。
“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徐枳上了誰的車?路明怒氣衝衝再次撥打徐枳的號碼,依舊是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
徐枳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