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也像打鼓一樣,像自己在最憤怒的時候打架子鼓,整個世界都是震天的鼓聲。
第二天一早,林川蟬驚慌地發現杉讀不在。因為藥瓶被杉讀藏了起來,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帶著藥走的。她慌張地跑到樓下,繞著小區找了一整圈,又心慌意亂地拿起手機,才想起自從他們破裂,她就沒有他的新手機號了。
林川蟬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崩潰了,她的手機停留在撥號頁麵,上麵搖搖欲墜地填著“120”。站定了一會,她立刻像瘋了一樣跑回出租屋。
杉讀像剛回來的樣子,整理了一下脫掉的外套正準備掛在衣架上,沒有理會狼狽不堪的林川蟬,轉身要進臥室。
林川蟬要瘋了。
她在他關門的最後一秒撞開了他的臥室門,在杉讀驚愕的神色中將他按倒在床上,揪緊了他的衣領,然後狠狠地咬了下去,牙齒碰撞在一起。
杉讀掙紮著推開她,唇角帶了一點血跡。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林川蟬,我去給你找了一個離你學校很近的出租房,費用我出,你今天就能搬過去了。你放過我吧。”
“你是不是還是不相信我!我不會走的!我喜歡你我立刻就能證明我的真心!”
話音未落她就開始粗暴地拽開自己的衣服,襯衫扣子被拽鬆了一顆,跪在杉讀身上露出了她的小腹和腰身,反手就要解開內衣扣。
“林川蟬!”
杉讀掙紮地坐了起來,伸手拉住她的襯衫。怒不可遏地盯著林川蟬,看到她泫然欲泣,眼眶通紅。
“你這樣是在作賤你自己。”
“我喜歡你,這不叫作賤。”
“我不可能碰你,我不是那樣的人。我更不希望本就不該發生的事情……會帶來了不該帶來的什麼,我本就該死,無法負責任。”
林川蟬嗬一聲笑了出來,用泛著淚光的眼睛狠狠盯住他:“什麼叫該死?”
她被氣笑了,於是接著說了明知道對方聽了會難受的話。
“有了孩子怎麼了,我自己負責。”
杉讀立刻煩躁起來,他也瞪著她,字像在牙縫裡磨碎了才吐出來的。
“那這個孩子一定很痛苦!還不如一開始就死了!”
然後兩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直到杉讀手機響了,他接完電話才沙啞著開口。
“我出去給你收拾東西。”
杉讀推開她起身要離開,林川蟬轉身緊緊地拽住他的衣角。
“我不走……”
“林川蟬,我最後一次跟你解釋清楚好了,我去醫院之所以能被開安定是因為我的確精神有問題了,不如說在很久之前我就有問題了!但是我跟傻子一樣就這麼一直硬撐著,直到現在我明白了終於能一次性解脫了,你覺得一直阻止我是在做好事嗎?”
林川蟬腦子發蒙,她被逼無可退,感覺說什麼也不管用了。她開始胸口痛,最後選擇了口不擇言大吼回去。
“是啊我做的可不是好事!說到底是我舍不得你,是我自私才一直攔著你的!這個回答滿意嗎!?我都是為了我自己,我自私自利!我將自己的期望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我巴不得你活著繼續痛苦一輩子!對嗎!”
林川蟬死拽著他的衣服,話音顫抖:“你怎麼想我的我無所吊謂,我就是壞種,我就是想阻撓你,我為了我自己不想你死,我知道你這樣下去很痛苦,我也偏要你——”
杉讀突然回頭惡狠狠地把她按在床上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眼角瞬間紅得可怕,身體微微顫抖,精神狀態就像走在了鋼絲上,一不留神就全然崩潰。
林川蟬一手扒著掐在脖子上的手,另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想要撫摸他的臉,眼淚不斷地沿著眼角流下。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隻能發出窒息的聲音。他觸電一樣立刻鬆了手,好一會才發現自己也在憋氣。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拚命控製聲音,但仍然充滿了克製不住的情緒。
痛苦的、悲哀的、不甘的,破釜沉舟的。
林川蟬閉上眼睛咬著嘴唇靜默地流淚。
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了,胸口比任何時候都痛。
她在找到他之後她用儘了一切辦法,竭儘全力,最終也隻得到他的宣判:不管你怎麼努力,我也一心想要解脫。
她不忍心看著他離開,唯一的辦法隻有自己先行離開。
不陪到最後的話,雙方的痛苦也許能減少一些。
昨天她問的那個問題,答案如何兩個人都清楚了。
但他隻能裝作自己仍然沒回答,她裝作依舊沒有得到答案。
誰也無法救贖誰,就讓那個問題懸在那裡。他緘口不言,她一直等。他們都覺得,好像隻要問題還在,答案就永遠在來的路上,任何一方就都不會湮滅。
她記得他們的最後一麵,她拉著行李箱路過客廳,遠遠看到杉讀縮在沙發上,捂著頭,身體有些抖,發梢滴著水珠。
她說了一聲走了,他回了個路上小心。誰都沒有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