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借著逐漸朦朧起來的月色,一條寬敞的淺溪攔住兩人。
而對邊遠處,霧氣越來越濃,看不清到底有什麼,危險暫未可知。
淺溪是常年的皚皚白雪所化,不急不慢的湧向遠處,沒有儘頭,隻是與來時那道路聚成了一個點。看起來,格外令人心境寧和。
襲音氣喘籲籲的停下來,渾身是傷,又拖著一個男人跑了太久,發現溪水乾淨清涼,也不管天寒地凍,揚手就喝了幾口。
然後回頭,才發現許久未說話的戰虛明,一副任人宰割懨懨的模樣,正閉目養神。
她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在溪中浸透,跑到戰虛明跟前,小心擠了幾滴水潤了潤他淡紅的唇,而後上手摸他額頭,熱的滾燙。
察覺到涼意的戰虛明慢慢睜開眼,似乎預知自己身體狀況,氣若遊絲道:“應是發燒了。你不用管我,趕緊先找適合過夜的地方。”
襲音哪會聽,神仙般的夫君,若是燒壞了,她九死一生為了什麼。
自作主張的去溪邊重新冰透帕子,然後直接給戰虛明綁到了額頭上降溫:“夫君,方才路過一比較隱秘的山洞。今夜我本想帶你踏溪而行,但現在天色已晚,對麵霧氣太濃,安全起見,我們今夜還是不過溪了吧。明日天亮後,再去對麵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戰虛明現在除了渾身疼痛,燒的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無精打采的說:“好。”
襲音帶著戰虛明掉頭,來到所說的山洞。撥開荊棘般的亂枝,意外發現洞內竟比洞外暖和許多。
費勁將戰虛明安頓好之後,開始想辦法燒火取暖,出去捉魚填飽子。
襲音想的十分周全,也在靈巧捕魚與點火中發現,自己並非是個廢物。
當吃完飯,自己衣服烤乾之後。
襲音瞧著戰虛明發著燒,還死活不脫潮濕裡衣和不讓處理傷口。
為了他好,她決定來點軟硬並施的。
或許是習武之人的天生敏感直覺。
在襲音躡手躡腳還沒接觸到戰虛明衣服邊時,他宛如詐屍般猛地睜開雙眼,擒住不軌的一雙手。
聲音如冰凍三尺:“你乾什麼?”
“脫衣服啊,給夫君烤乾。”語氣極為矯揉造作。
戰虛明迷迷糊糊,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重新合上眼,將襲音的手毫不留情的甩開:“不必!”
襲音可不是個輕易善罷甘休的人,但凡是她想乾的,就沒有乾不成的。
柔軟的人,逗弄似的俯下身衝戰虛明長睫一吹。
吹的戰虛明渾身冷顫,睜開眼,墨眉剛要一緊。
“夫君,你是不是特喜歡被我伺候?”
戰虛明嗓子有點低啞:“音姐姐的瘋病,怕是加重了。”
“那既不喜歡,為何非要把自己弄成這副快死的模樣,令我心口痛。”
襲音做作的語氣,簡直讓戰虛明頭皮發緊。
他此時此刻,渾身難受到快要死,不想多說一個廢字。
拚著最後力氣,將裡衣,還有外褲全都痛快利落的脫下扔到襲音頭上,然後承受不住的重重躺了回去,再次昏睡。
在此之後,戰虛明完全不知。
在他傷口泛紅,頭疼的快要炸掉時,襲音為了給他降溫潤帕跟清理傷口,從洞中到溪邊,跑了多少來回。
待天逐漸亮起,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熬一夜的戰虛明半睡半醒中,發覺自己身上有一柔軟重物。
警覺的睜開眼,瞬間耳清目明,剛費勁降下去的熱度,重新燃燒起來。
肌膚相貼,親密無間。
身上這個睡得眉頭緊鎖,臉色蒼白,楚楚可憐的姑娘膽大妄為死死摟住他的腰。
若不是看她昨天拚儘全力拖拽自己那麼久,又儘心照顧自己的份上,戰虛明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個天生色胚。
戰虛明拿下額頭潮濕的帕子,這是第二次,他很想把身上的人弄下去,卻因兩人太過坦誠相待,他有點無從下手。
碰巧,就是這一動,蓋在兩人身上的衣服滑下,襲音後背被冷氣拂過,凍醒了。
而她暈沉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抬起滿是傷痕的手試試戰虛明的額頭,嘴裡絮叨著:“可算是退燒了。”
絲綢般的發尖撩過戰虛明的臉,撩的他渾身不自在。
見她醒了,冷血命令道:“你……能不能穿上衣服。”
到底是個姑娘家,若不是昨晚戰虛明一直在喊冷,冷到渾身哆嗦發顫,而襲音碰巧因為喝了涼水肚子疼,又認為兩人可能有夫妻之實沒什麼忌諱,她才不會選擇如此相互取暖。
原以為,戰虛明不會說謝謝,至少用不言語表示感動。
沒想到,他倒挺會捅刀子:“音姐姐,我認為,身為女子還是要矜持一下。”
襲音一心為他,臨了卻被如此侮辱,倍感委屈的瞪起潮濕大眼:“夫君直接說我不知廉恥多貼切!”
戰虛明聽出她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終歸是共患難的關係,襲音待他無論出於何種目的,從昨天看來,至少算是儘心儘力。
而他並非不知好歹之人:“音姐姐,我不過是為你名節聲譽著想,所以往後,還是稱我為戰公子吧!”
有些話,不如不說。
一滴淚終於從玉頰上劃過,猶如夜晚泛光的明珠,襯的襲音越發楚楚可憐,既然戰虛明的都話絕到這份上了:“所以,夫君是打算始亂終棄,要做負心漢?”
又哭,動不動就哭。
戰虛明第一次覺得詞窮,怎麼大道理就跟她講不清了呢?
最後還無緣無故落了個負心漢的稱呼!
不等他再將事情拔高一個層次。
“好,既然戰公子心意已決,咱們就此彆過,生死由命吧!”襲音收起了柔情,穿好衣服後,扭頭毫不留戀的跑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