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送走瘟神後。
宋雍犯愁:“被搶走這麼多錢,該如何與戰公子交代。”
是啊,跟搶沒什麼區彆。
襲音摸著百折不摧的小腹,心中對戰虛明餘氣未消,又加上在死牢中滾了一圈損失頗大:“本就是我的私產,與他有何關係。”
宋雍無意瞥見襲音的舉動,從不解,變成驚了又驚,最後默默不語。
“對了,我聽聞苪國的太子,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即便有事求見,也是相隔屏風?”
宋雍不知襲音為何突然問起這個,點點頭:“是。”
“繼任城主之後,你是不是還要動身去太華城覲見太子,謝恩?”
宋雍繼續稱:“是。”
“那我也去。”去會會他。
舉步維艱,擔驚受怕,忍氣吞聲的日子,到底何時才是個頭?
她十分擔心,這次僅僅是開始。能引起太子的注意,令太子感受到威脅,以太子對她還有戰虛明私產相當詳細的了解,恐怕不是一兩日。畢竟除了她自己,特彆是戰虛明如今在五城之外的貧苦百姓之中,聲望極高。此番能強刮走她的私產,定是對其忍無可忍,下一個受到威脅的就是戰虛明。
雖不知太子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兩人的身份究竟是否暴露,但若戰虛明的身家也搭進去,那兩人危已。
既然被惦記上,被當成任其宰割的肥羊。
身負濃重怨氣的人,雖然很不願意替戰虛明著想,可若坐以待斃下去,任人擺布,命財兩空,她隱姓埋名,成家生子的願望,可就風吹雲散了。
一番深思熟慮,打算冒險麵見太子,試探口風,談筆交易,把死局盤活。喬裝打扮後,應該認不出來。畢竟聽溫玉說過,她當年以使臣的身份,覲見的是苪國國君,而非太子。
誰知,宋雍聽後立刻大驚失色,強攔打算作死的襲音:“音姑娘,還是與師父商量一下,切莫一意孤行。”
求如城中。
本打算留一夜,再去雲陽城哄襲音的戰虛明,臨時收到溫玉飛信。
信中內容很囂張。
說:高官權貴暫時鬆了口,許澄意的命可以留下,前提是需要用戰虛明名下所有的私產去換,美其名曰,進獻秀城,用來救濟百姓,扶興皇城。
冠冕堂皇不要臉的請求,讓戰虛明冷哼後,將信撕了個粉碎。
始作俑者,恐怕與溫酎脫不開乾係。
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在長遠合作上,而是想直接一口吞個胖子,然後獨自消化。
為何死的偏偏就是雲陽城城主,秀城城主其實沒有留下的必要。
幸而,早知溫酎不可交,戰虛明提前留了一手,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他通過什麼樣的方式,短短兩年賺下可買城池的家底。
因為,假賬的每一筆都做的名正言順,不露破綻。
看來,雲陽城暫時去不了了,要先回秀城才是。
給溫玉回複飛信,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需立刻見許澄意一麵不可,然後也沒有跟虞秋池跟江綿綿兩人解釋離開的必要,當夜獨自騎馬往回趕。
混著血的潮濕味道,嗅著時刻能被不得好死吞噬的氣息,時隔四個月,戰虛明終於見到了似乎快要爛在草中的許澄意。
溫玉說過,他在秀城沒有官職,能保全戰虛明已經儘了全力,也用了所有麵子。許澄意,他隻能做到,保他暫時不死。
昔日鬥誌昂揚、晴日白雪的青年,如今,慘遭守城侍衛的連番報複,就像一捧廢渣,撒在了地上。
似是習慣了來者的折磨,對腳步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
聽不起任何情緒起伏低沉的嗓音,在他不遠處響起。
“許澄意。”
身形動了動,有點不敢置信的,木訥扭過頭,一張難辨雌雄的臉,被毀的不成樣子,深深的疤痕,結了血印,劃在眉間。
太過殘忍的一幕,印入戰虛明漆黑的眸中,呼吸瞬時加重。
一個痛苦翻身,似狗般,快速爬過來,激起塵土。眼神孔洞的對著戰虛明一個勁兒張嘴,沙啞的,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崩潰的、絕望的,青筋暴起的,近乎極端的用力從喉間,最後,僅僅發出如猛獸般低吟。
淚水,鼻涕,帶著不甘,帶著激憤,帶著沮喪,在見到戰虛明頃刻,萬壑爭流。
當即明白了什麼,戰虛明目光凝固了。
他蹲下身,仿若廢了半天勁,擠出一個:“你……。”後。
剩下的字眼,原本特意想要問的話,全都堵在了戰虛明的唇齒間,一張精雕細刻的臉,線條越繃越緊,胸口開始加大起伏,袍中的拳頭攥緊,渾身壓抑的鋒利寒芒,淩厲的可怕。
清冷的人,慢慢握住終於流露出顫栗,不能自己去握住一雙肮臟的手,聲音格外讓人心堅:“我會讓你出去。”
一日後。
溫玉頂著一張,一看又是被溫酎揍過滿是傷痕的臉,拿著戰虛明奮筆疾書寫下的身家清單,有些膽量不足的再三確定:“若將這些都交出去,三年的罪,豈不白受了?”花儘心血,竟給他人做嫁衣。
戰虛明將筆收好:“溫酎與那些人不過是垂涎我的一份身家,往後用襲音名下那一份,也足夠複起。再說,能救澄意的法子,用了不儘其數,想來,也沒有比眼前更好的法子了。”
若是有足夠的實力,他倒是不怕劫獄,硬碰硬。
羞愧萬分有這種居心險惡哥哥的溫玉忍不住問出:“戰兄,值嗎?聽說……。”許澄意整個人好像廢了,就算接出來,貌似也沒什麼用了。
深淵的眸,露出令人難以洞悉的光,盯著溫玉片刻。
直勾勾把溫玉盯毛,拿清單的手一抖:“是我失言了。”
戰虛明收回目光:“你說的沒錯。”
溫玉沒料到:“……。”
“可他畢竟全心全意站在我這邊過。”
溫玉蹙著眉,有點沒聽懂。
“樹大招風,就算這些金銀今日不花在澄意身上,也總會花在於我而言重要之人的身上。”
“戰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戰虛明捏了捏疲憊的眉眼,來回反複趕路,不眠不休,勞身焦思,已讓他有些撐不住,擺擺手:“我想休息會兒。”
也不好再深聊的溫玉,拿著戰虛明私產,步伐沉重的出了長秋殿。
瞧著消失的人影。
方才還疲憊不堪的戰虛明,鳳眸重露深不可測的光。
無聲無息的,翻牆出宮,策馬直奔雲陽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