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她不知先前做過多少次心理提防,提防襲音的為難挖苦:“佛法無邊,男女有彆皆是世俗紅塵之中的汙泥隻見。貧尼隨師父研修佛法,澄明之心佛祖可見,彆無其他。”
襲音轉著手中的筷子,揶揄調侃:“噢?之前學堂的詩都沒背下幾篇,如今都能看懂高深的佛法了?”
襲檸被諷刺的稍有些不自在,幸而平時臉皮厚慣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多說無益的低頭轉著佛珠。
“來人,把公主帶下去,沐浴更衣還俗!”
還俗?
襲檸:“.…..!”
她恐怕是古往今來曆史上還俗最快的公主了。
當即跪下去,剛要開口。
“再敢多說一句,孤就讓你這兒脫!”
聲音越來越溫和,語氣越來越不留餘地,在襲音手邊的戰虛明憑借多年的了解,她現在表麵是慍怒,內心早就燃起熊熊烈火。
襲檸繃不住了,直呼名諱:“襲音,憑什麼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本公主就不行!”人的本性是很難在短短的時間改變的,強忍的急脾氣終於爆發出來。
“這麼多年,想不到孤給你慣出了狂妄驕躁,目無尊長的性子。來人,就在此處給公主更衣!”
“大庭廣眾,你竟敢讓本公主……。”
襲音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恨鐵不成鋼的指著襲檸罵:“做僧尼都不嫌丟人了,脫衣又何懼?佛法不在乎男女有彆,孤在戰場,更沒有在乎過男女之分!脫!”
“戰場!戰場!戰場!你心裡的隻有領兵打仗,之前沒有在意過我,現在裝什麼關心?”一句哭腔在安靜中說的異常刺耳。
噌的,襲音站起來強調聲聲轉低:“整個孤月國除了孤,誰人不知你襲檸最尊貴,你還要孤怎麼關心?難道要時時刻刻彆在腰上,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嗎?”
“可我要的不是這些,我不想做籠中鳥,金絲雀。”
“那你想要什麼?”
“我要領兵打仗,我要上朝堂,不要做個任人宰割的廢物!”
烏雲就那麼沒有征兆的在殿外聚攏了起來,帶著電閃跟雷鳴,震耳欲聾的把殿內死寂壓抑烘托起來。
領兵打仗,上朝堂,真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襲音慢慢攥起了拳頭。
眼看一場踐行宴要壞。
幾乎同時。
戰虛明自知不該插手襲音的家事,可眼看她的暴躁脾氣要收不住,生怕造成不可預計的後果。深思熟慮後,輕輕摁住了襲音的手,示意冷靜。
一直沒有說話的寧知半擋在了襲檸跟前。
南梔年落在了刺目交疊的雙手上。
清亮的嗓音在大殿回響:“阿彌陀佛,天錦國主,長歡公主小孩心性,切勿怪罪。今夜此宴是為炎光國主而設,莫讓貧僧思慮不周的事,壞了各位雅意。”
襲檸封號長歡公主。
她又仗義的擋在寧知身前:“你少怪罪我師父,拜師私自出家一事,全是我一意孤行。況且,師父並未答應收下我這個徒弟。”
一出師徒患難與共,倒是情深初見。
戰虛明把怒不可歇的襲音硬拽坐下,小聲耳語:“朕知天錦國主想要撮合兩人,但實在不必用如此極端的方式。”
既然他都看出來了,襲音也不藏著掖著,斂下眼皮藏匿真實得逞情緒:“對待心眼兒多的人,大道理說不過,小算計廢精神,直來直去的粗暴最管用。”
一番指桑罵槐,讓戰虛明清秀的眉一蹙,這法子怎麼覺的好熟悉。
“又出家又拜師的法子是…….?”
“孤點撥了她身邊的一個侍女。”
戰虛明早該想到,襲音的手段從來就不怎麼地道,如今為拉寧知做妹夫,隨手把妹妹給坑了。這種事難道不需要提前商量好,然後配合,難道姐妹二人的相處模式,全靠臨場自由發揮?
隻不過,方才有句話他聽著特彆扭曲:“方才她說想要上戰……。”
身邊的南梔年給他盛了碗縷肉羹遞過來:“聖上,這湯不錯,嘗一下。”
襲音剛要好奇戰虛明憋回去的半句話,接著被故意秀恩愛舉動給臟到眼睛把頭扭了回去,見事被自己烘托的差不多了,用容後再議的話,敷衍了師徒二人後,正式開席。
剛吃了兩口耳邊開始喋喋不休:“聖上,這個味道不錯;聖上,試試雪山梅可解膩;聖上,吃金絲荔枝膏嗎?”
襲音被擾的耳朵疼,嚼完口中的食物,對從方才殷切就沒停下的南梔年說:“南姑娘,大熱天穿那麼嚴實,不嫌熱嗎?”
南姑娘,男姑娘。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碰巧能在偌大的宮殿傳開來。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都聽懂了諧音之意,眼神看過來帶了異樣。
小小年紀,倒是能端的穩,南梔年輕輕放下碗筷,舉止得當的衝襲音算是行禮:“回天錦國主,臣女身上有些痕跡來不及消退,唯恐今日赴宴失儀態,故此衣著莊重了些,還請天錦國主見諒。”說完,呢唸的看了下戰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