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分裂(2 / 2)

綿綿纏纏的聲音,仍然是溫玉記憶中的輕柔悅耳,隻是如今眼前人增了重身份,率真不再,擲地有聲,吸引人同時也帶著震懾。

被諷刺的溫玉自顧自將黑色披風摘下掛好,不見外的坐到她對麵,端詳一桌子熟悉的手藝。仿佛一切都沒有變,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在懶得連餘光都分給他一寸的靜默下自嘲:“有些戲,演著演著,自己就當真了。”

襲音切肉的刀一停,極慢的把眸光在他身上凝聚,瞧著近在咫尺的慈眉善目,覺得有趣:“怎麼,你是來投誠叛國的?”

溫玉淨過手,擅自從襲音手中接過刀,拿過肉盤,手法嫻熟的切割到她碗中,然後不忘貼心的撒上芝麻:“我身上流著苪國人的血,就算我敢叛,孤月敢容、敢信?”

這倒是真的。

瞧著他刀法運用自如,先前自己到底是怎麼信了他不會武功的話。在死靈澤,他可是能一劍刺穿殺死鼉的人。

沒點事做,指尖有點不自在去端酒,語氣格外平緩的試探他前來目的:“難不成與池南洲那小混蛋又籌備了另一出大戲。比如先君臣反目,而後對孤月跟龍淵來個首尾夾攻,一網打儘?”

“天錦國主。”似是覺的彆扭,溫玉改口:“帳中隻有你我,叫音姑娘可行?”

襲音沒出聲,算是,默許。垂目盯著肉,比起一個稱呼,她更在意的事苪國又想玩兒什麼花招。

“音姑娘,此番前來,並非是國君的授意。”

“池韞玉,先前你並不熱衷廢話的。”

溫玉和煦又明媚的笑了,見肉夠吃便停下手,開始嘗其他菜,說了幾句與正事無關讚許的話後,見襲音逐漸失去耐性。

一挑眉:“戰兄獨審虞秋池,音姑娘難道就不好奇他們聊的什麼嗎?”

“怎麼,沒提前跟虞秋池串通好?”

瞧襲音表麵鎮定,言辭全是劍拔弩張的模樣,溫玉神安氣定的告訴她:“虞秋池想借戰虛明的手殺你。”

嗬!

嗬嗬!

嗬嗬嗬!

襲音活生生被氣笑:“屢試不爽是嗎?戰虛明要殺我這一招,你們在我身上屢試不爽是嗎?”

溫玉完全沒有覺得有趣:“不信?”

哐!

猖狂的笑意一收。

桌子上的酒杯被襲音拍翻

威嚴又強橫的質問溫玉:“殺我?這話就算是放在三年前,孤月、龍淵兩國對戰,孤與他單挑,他也殺不了孤。”

“你說的不錯,他不會對你下死手。可你能保證他不會對襲檸公主,你的妹妹下死手嗎?”

襲音眉梢一動。

“苪國對戰兄來說,勢在必得。隻要虞秋池的交易合適,他一意孤行,也未嘗不可。據我了解,戰兄對感情用事向來鄙夷不屑,主次偏執分明,特彆喜歡在極端情形下做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赤水城海盜襲船置你險些喪命亦是,將你留在雲陽城獨自回了龍淵更亦是。”說到這裡,見襲音稍有陰色,附又加了句:“畢竟襲檸不是他的妹妹,鐘北堯也不是他的摯友。”

不知是兩人中哪個更觸動她,捏酒杯的指尖一緊,裝作聽不懂換了個更慵懶的姿勢:“孤算是明白了,你此行來的目的是挑唆兩國聯盟關係,可對?”

“並非,隻是希望音姑娘能在戰兄攻城之時,幫助抵擋一二。”

襲音三魂七魄都淩亂了,她為什麼要在這裡聽他瘋言瘋語,直接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送!”

溫玉既然來了,自不會輕易離開:“沒有虞秋池,你們誰也殺不了國君。”

襲音冷嘲稀奇:“小混蛋的爹仙丹大成?他吃了能飛?”

“倒不至於。但若說是有秘術,也能解釋的通。因為隻有虞秋池知道真實的池南洲是誰。”

襲音怔了一怔。

“外界流傳苪國有五城,老國君神出鬼沒,從來不知今日亦或者明日停留在哪兒。所以他國拜訪的人,從來沒有成功尋到過老國君的蹤跡。可想得通為什麼?”

襲音沒說話,但有不妨一聽的興致,畢竟苪國向來是神秘的存在。

“三年間,你與戰兄確定見到的國君是同一人?”

“性情無異,樣貌無異,舉手投足,武功招式,聲音習慣……。未來的一國之君難不成真會跟著你與戰兄東跑西顛,訓狼看門?”

頗有耐性的聽著溫玉說完這些。

搖晃的燭光下,襲音露出一個甜膩又森寒刺骨的笑容:“方才孤還不明白以你醫癡恨不得天下安寧的性子,怎隻身犯險來我孤月軍營苦口婆心說這些。就算孤月幫苪國抵擋了龍淵軍,於你本就貴不可言的身份有什麼好處。現在,懂了。”

“音姑娘好像對國君的秘密並不驚訝。”

這個世上,能讓襲音連續栽坑的隻有戰虛明。許是先前的陷阱太過技高一籌,她壓根兒不會接溫玉的話茬,更不可能順著溫玉的意圖理解下去。

溫玉似乎也有所察覺,也不兜圈子了,時不久留:“音姑娘現在應該知道,苪國的籌碼不僅僅有襲檸公主一人,還有最為信賴的鐘北堯將軍。”

複雜難辨,襲音望著溫玉,嘴角揚起一抹耐人尋味的淺笑:“一個謀逆之徒,苪國若想替孤千刀萬剮,那孤除了省勁,還要表示感謝了。”

感謝?

一雙可柔化萬物的眉眼,溫潤如玉的性情,憐貧惜賤的人,接下來所說之話,此時此刻與襲音記憶中的人格外不相符:“一場大婚,隻為給鐘北堯名正言順背叛音姑娘的機會。他順利逃離孤月後,求得苪國庇護,卻心懷不軌探知國君秘密,然後向外傳遞消息。”稍稍一停,死死盯著襲音又道:“當時有點不碰巧,傳遞消息時被我手下抓個正著。”

襲音跟戰虛明學會了一件事,就算天塌地陷也能做到麵不改色:“是嗎?那黎川王可要好好審審,孤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一腳踏了幾條船。”

被叫黎川王的溫玉沒計較:“審訊的流程自然會走。就是沒想到鐘將軍太過傲骨嶙嶙,拔光了他所有牙,至今仍是不肯吐露一個字。”

襲音默然,眸光微微一凝,瞬而比方才笑的更燦爛了,十分解恨的給溫玉添了杯酒,敬了一杯:“建議黎川王可以試試扒皮抽筋,然後淩遲之行,或許他能鬆口。”

用儘心機的酒各自下肚,溫玉見火候差不多了,春風般的男子陡然換了副冰冷模樣,帶著寒光乍現,殺氣四起,頭皮發麻的語氣說出最終目的:“音姑娘,你是個聰明人,隻要擋下龍淵軍攻城。我不隻會保證襲檸、鐘北堯活著離開苪國,還會許諾苪國與孤月結為盟國,永世互通有無。”

早就猜透,一點也不意外的襲音,萬分平靜:“所以,說了這麼多,你真正想做的是殺許澄意,要當苪國的王。”

海邊。

“報!”

戰虛明:“講。”

“孤月大軍往苪國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