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安覺得命黎說自己死了的時候，他的呼吸停止了。

那種從腳底蔓延上來的窒息感緊緊攫住了他，他無法催動自己的軀乾活動，聽不到外界聲音，也看不到眼前事物。

他在失控。

命黎喊了好幾聲他的名字，抬手在他眼前晃，被沈慈安一把抓住，他握得很緊，仿佛是在攥住失而複得的寶物，命黎看到他眼角泛紅，仿佛在隱忍著情緒的波動，“你不會死。”

說了一遍還不夠，沈慈安靠近她，滿眼都是執拗的堅定，“你不會死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他一遍一遍強調著，也不知道是在對命黎做保證，還是在安慰自己。

命黎第一次看到他這種模樣，一時間有被駭住，於是連說話都是結結巴巴的，吐不出完整的一句，“我……我，那隻是，呃……我的幻覺，不可能變成真的……”

意識到自己的狀態嚇到了命黎，沈慈安當即鬆開手，垂下頭乖乖道歉，“嗯，我知道的，對不起，剛才嚇到你了。”

“啊……沒事……”命黎揉了揉手，發現被他攥過的地方紅了一大圈，不得不感歎這沈慈安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實際上力氣大得離譜啊。

她不明白沈慈安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而且那也隻是一個瞬間幻覺，命黎沒有超能力，更不可能會有預言的屬性，沈慈安的反應著實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你不用這麼大反應的。”命黎說，“末世裡安全活著本來就很難，就算哪一天我死了……”

“不準說！”沈慈安猛一下抬起頭，強製打斷了她的話語，他的眼神驚慌失措，恐懼異常，說出來的話卻極其克製的冷靜，然而細聽還會聽出一絲顫抖，“不要說那個字……”

他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命黎，用力之大讓命黎覺得他是不是想要謀殺，沈慈安低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絕對……”

沈慈安軟下聲來，“姐姐，不要說那種不吉利的話，好不好？”

情緒起伏夠大的，這話說的怎麼感覺有點像撒嬌呢……

命黎環住他，表示親切地拍拍他的肩背，用哄小孩的語氣回應道：“不說了不說了，呸呸呸，我把不吉利的話都吐掉了，這行了吧？”

沈慈安被她安慰好了，又恢複到了平常的狀態。

“姐姐，我們繼續走吧，這次讓我來帶路。”沈慈安一馬當先，領著命黎開路，行步之間不見猶豫，好似已經走了上萬遍。

命黎有些不敢置信，“你竟然認得路嗎？”

“嗯，以前在家無聊時，翻過地下管道的布置圖，所以稍微了解一些，不過並不是十分清楚，我也隻有個大概印象。”他說。

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方式，命黎隻好相信這個說法。

又轉了個彎，兩人終於到達了目標方向，頭頂就是井蓋，隻要掀開就能返回到地麵，沈慈安與命黎相視一眼，爬上階梯小心翼翼地將井蓋掀開一個縫隙，眼睛環視一周，沒看到怪物出現的痕跡。

他低下頭，打了個手勢示意命黎外麵沒有情況。

兩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重返地麵的感覺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起碼能接收到許久沒接觸到的陽光，可惜周圍一片荒蕪，雜草叢生，滿地都是玻璃碴子和鋼筋水泥，肉眼可見的建築物全都遭到了毀損。

命黎愣了許久，才意識到他們現在身處於什麼地方。

“我們……這是在郊區吧……”

沈慈安點點頭，“看起來是這樣的。”他表情些許落寞，似乎是在為自己做的錯誤引路而苦惱，“姐姐，我們好像來錯地方了。”

“沒關係，這裡離市中心不算太遠，走路半個小時就到了，當然，前提是沒有怪物阻攔。”

他們沒有後退的選項，隻得順著記憶之中的路線往城市中心走，柏油馬路遭到連續破壞，地麵裂開了多道縫隙，有的甚至能讓人陷進去一隻腿，命黎走的時候萬分小心，生怕跌進去。

路上的確遇到了怪物，它們沒有抱成團，零散地分布著，沈慈安與命黎可以輕易躲過去，大大減少了體力的消耗，然而呼吸間滿是灰塵和一股奇怪的味道，命黎鼻子又癢又嗆，非常不舒服。

直到穿過郊區，進入城市中心的範圍，空氣才變得稍微好一些，命黎說：“就要到了。”

他們距離最近的一個超市不足百米，而且這個超市保存良好，因此補給食物的速度比起平常快了許多，裝滿了兩大背包，預計著又可以撐過一段時間了。

“姐姐，我們是要按照原路返回，還是走地下室的正門？”

原路返回會消耗時間，現在日光已經慢慢偏移了，這也就意味著怪物的活躍程度會增大，他們很可能會在原路返回的路上遇到大量外出捕獵的怪物，而走地下室大門，情況也不比前者好多少。

那些三頭六臂的怪物，也許還在地下室大門四周徘徊著，遲遲沒有離開。

命黎也很難決定要做哪一個選擇，前後者看起來都很糟糕。

她搓了搓手指，折中說道：“我們去看看正門那邊什麼情況吧，實在不行就找一個屋子過夜，在晚上走路太不安全了。”

“好。”沈慈安自然沒有意見。

地下室正門所在地的位置很微妙，緊靠著一所小型研究院，雖然現在在怪物狂潮的影響下，已經毀掉了。

果不其然，那兒依舊圍著一堆怪物，想要安然無恙的穿過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沈慈安看向命黎，無聲詢問她的意見。

“那就……隨便找個地方過夜吧，這種情況下繼續回地下室不太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