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黎心裡惴惴不安,害怕這電鋸也不起作用,好在這隻怪物確實沒有再生的能力,她大喊一聲給自己壯膽,然後一拉電鋸,狠狠地往怪物身上砍。
即使剛使用不得要領,可鋒利的刀片仍然能讓怪物流血受傷,怪物被徹底激怒後,攻擊一下比一下大力,命黎看準了時機,反向舉著電鋸,將其胳膊鋸開。
趁其吃痛嘶吼,命黎鋸向他的雙腳,隻是怪物的腳實在是肌肉發達皮糙肉厚,堪堪鋸了一半多一點,她就放棄了。
臨走之前,她順便踢翻了旁邊的一桶桶汽油,又從褲口袋摸索出一打火機。
這打火機是她父親臨走之前交給她的,算是很寶貴的遺物,所以她沒忍著點開後直接丟走,而是選擇點燃後等火著了再離開,不可避免的,被升起的火苗灼傷皮膚。
命黎一腳踹開搖搖欲墜的門,待她徹底離開這座工廠後,身後傳來了震天響的爆炸聲。
她下意識回頭去看,隻見工廠火光通天,間或夾雜著怪物們的無能嘶吼,隱隱約約的,能瞧見有怪物滿身火焰,頗像地獄惡鬼。
命黎擔心自己再被發生,因此沒停留,一鼓作氣直接跑回到大廣場上。
她給自己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並且還在腦子裡預演了好幾遍一會看到那幾隻怪物要怎麼更有效合理地使用電鋸。
出乎她意料的是,跑之前還在與沈慈安戰鬥的幾隻怪物,此時此刻全都倒地不起。
腥臭鮮血味刺激著她的神經,似乎是聞得多了,她略微有些習慣,不至於一呼吸就乾嘔。
四周滿是鮮血,而沈慈安就在鮮血中心,即唯一乾淨的地方環抱著腿,頭顱深深埋在臂膀裡,微不可察地有些顫抖。
“你……你沒事吧?”
命黎不敢上前,她害怕沈慈安被那些怪物咬到了,聽說被咬破傷口的人都會被同化成醜陋的怪物,她承認自己自私膽小,隻想著自己該怎麼規避風險。
沈慈安聽到這話稍微抬起一點頭,但隻露出一隻眼睛,他眼神落寞且炙熱,仿佛飽含著命黎目前所看不懂猜不透的情感。
他的聲音悶悶的,問:“如果我被咬了,姐姐還會帶我一起走嗎?”
命黎沉默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毫無疑問理智上她會選擇離開沈慈安,以保全自己的生命,但二人在這恐怖的末世裡相依為命那麼久,說舍棄就舍棄,她下不了那麼狠的心。
沉默就代表著默認,更彆提幾乎把所有情緒和想法都寫臉上的命黎。
沈慈安隻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麼,他罕見地沒哭戚戚地鬨,隻輕聲說了句,“我知道了,姐姐會拋棄我自己一個人離開的,對嗎?”
他貌似也沒期望命黎能繼續作出回答,更沒希望她能說出一個否認的答案,假如命黎真的說了正向答案,他反而會覺得命黎是在欺騙他。
如此,命黎這麼誠實倒也很好。
沈慈安重新把臉埋進臂膀裡,像一隻無家可歸而流落街頭的小狗,又被大雨淋濕了,渾身濕漉漉的,可憐極了。
“也許當初我的父母也是因為我是一個累贅而拋棄了我。”
命黎徹底心軟了。
她知道自己無意間戳中彆人的軟肋了,又如同劊子手一樣剖開了對方血淋淋的傷口,“我們會一起走的。”
沈慈安沒動靜。
“直到你變成怪物之前,我都不會拋棄你,即使你變成了怪物,我也會……”命黎頓了幾秒,後麵一句說得極為艱難,“會親手好好地安葬你。”
“這是我能做出最大的承諾了,抱歉。”
沈慈安抬起頭來,朝她純真一笑,仿佛剛才的話從來沒有探討過,“姐姐,你不用道歉,這是人之常情,我懂的。”
他站起身來,因為蹲坐的時間太久了,導致腿腳酸痛麻木。
沈慈安搖搖晃晃地走近命黎,然後淺淺抱住她,說道:“姐姐能陪我死前的最後一段時光,我已經很滿足了,而且啊,能死在姐姐手裡我很高興喔。”
聽起來這話就不正常,命黎不好意思再說反駁的話語戳他的心窩子,隻安慰性地回抱了一下,這時候好像再說其他話也挺多餘的。
二人相擁著靜默了好久,命黎全程渾身僵硬不敢動,腦子裡想一堆有的沒的亂七八糟,一秒一秒回想剛才自己對他說的話,陷入自責和懊悔之中,就該把話說得再滿一點。
對於一個曾經有過創傷的孩子來說,她說的話完全不合時宜。
在命黎沒看到的角落,沈慈安眯著雙眼,十分滿足於這無人打擾的甜蜜擁抱。
他的鼻尖縈繞著的不再是腥臭味,而是命黎身上若有似無的淡香,撫平了他心底所有的燥鬱和不安。
他近乎貪婪地想要再多一點,多靠近一些,最好能夠完完全全將她抱在懷裡,讓命黎無法掙脫開,無法逃離,隻能依偎著他,沈慈安想把對方融入骨血,讓她與自己成為一體,那樣的話,命黎想逃也逃不掉了吧。
真好啊。
沈慈安甚至已經開始腦內臆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