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驚秋視線下移,疑惑出聲:“知識產權和商業秘密,甲方多井井(北京)網絡科技有限公司”
“嘩啦——”
謝平之火速把文件撤回裝回包裡,邊翻找東西邊笑:“抱歉抱歉,拿錯了。”
時醉眸光淡淡掃過這名總不在線的隊友,還是選擇在新人麵前給她留幾分薄麵,沒有再說什麼了。
葉驚秋不解:“剛剛那份是?”
怎麼看起來像是商業公司的入職保密協定。
她倆不應該是什麼國家特戰局之類的工作人員?按理應該是有編製的鐵飯碗吧?
謝平之漫不經心:“就是入職協議啦。人總是要活命的啊小秋同學,我是等你進來替我的班,過幾天我就要跑路去下家了。”
葉驚秋開始仔細估摸眼前人年齡:“難道你們這行是二十五歲下崗危機?”
比互聯網都提早十年!這得卷成什麼樣。
她話音剛落,對她倆廢話忍無可忍的時隊長便推了一份真正的協議過來。
但見淺黃紙卷上紅字矚目:“保密協議與死亡告知書。”
葉驚秋沉默兩秒,乾笑:“原來是死亡危機。”
所以現在跑路來得及嗎?
“謝平之在胡說,她入職私人公司是任務需要,”說到正事還是時醉和她開口,“這才是你要填寫的協議書,我們的工作內容高危且無法公之於眾,所以需要你簽署這份文件,以便日後出現意外,我們可及時對你采取不在法律許可範圍內的措施。”
葉驚秋默默:這種“不在法律許可範圍”的話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她打量著眼前的牛皮紙卷,協議條款寫得一清二楚,中英雙語倒是與時俱進。但其中還摻雜著很古怪的線形文字,似乎不是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種語言。
葉驚秋沉思片刻,並沒有拿起桌旁紙筆。
她抬頭,麵上玩笑之色去了幾分:“所以你們的工作內容是?”
“處理異獸。”
時醉仿佛早已料到她會這樣問。
她目光掃過左手的意誌之環,葉驚秋的四次屠獸記錄很快進入腦海,印象尤深的還是5.17日的東海。
兩個月前,Aether記錄下葉驚秋深潛的幾處片段。邏輯推演結果顯示,她以高達19節的航速追殺血鯪魚足足四個小時半。
有這樣的耐心,時醉不認為她是個隨便兩句話就能忽悠走的學生,儘管Aether表示她拒絕加入基地的概率為0%,但如何快速獲取葉驚秋的信任仍是時醉目前最重要的課題。
縱然她們已無聲地認識了半年。
“基地全稱為異常生物處理基地。我們的工作主要是和異常生物打交道,及時消除一切可能的危險因素。”
“如你剛剛所見,煉金設備、道符方術、現代科技等等等等,這些在外界用於科學研究或驅魔辟邪的手段,其實最終目標隻有一個,”時醉咬字清晰,神色淡定,“殺掉異獸,讓人類獲得足夠的生存空間。”
“生存空間?”
“生存空間,”時醉重複道,“嚴格說這個世界從未屬於過人類,這裡本是異獸自由的天堂。很久以前,人類隻能匍匐在異獸腳下苟延殘喘。”
“像Afanc一樣的異獸?”葉驚秋問道,“所以那些山海經之類的傳說都是真的?”
“曆史是被許願的神話,神話是被掩蓋的曆史,”這次回答她的是謝平之,她幽幽道,“都是真的,中國的《山海經》和《抱樸子》、英格蘭的敘事長詩《貝奧武夫》、或者日本的怪獸圖鑒《地獄草紙》。”
“北歐傳說、希臘神話......所有書籍中記載的怪獸真神都真實存在過。準確說,它們是可以調動元素的動物,我們稱之為異獸。”
整個世界是一個巨大謊言,真正的曆史原來被隱藏在視為虛假的神話傳說中。
葉驚秋扯了扯校服,努力讓自己表示出一點和震驚有關的情緒。
畢竟她應該是一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此刻正在準備高考的中學生,初次聽聞消息總該露出一點世界觀崩壞的驚愕,但葉驚秋發現自己內心毫無波瀾。
就仿佛她一開始就知曉所有,隻是小心翼翼地沒去戳破謊言泡沫。現在有人跳到她麵前拍她肩膀說真相,她也隻能儘力裝出乾巴巴的神色。
姑且是因為她已經殺掉過四隻異獸吧。
這頁就此揭過,葉驚秋沉思片刻:“那麼這件事情沒有公之於眾的原因是?全人類上下齊心協力打跑怪獸,這難道不更和諧美好?”
謝平之:“你看過《環太平洋》麼?”
葉驚秋點頭。
2013年上映的科幻大片,主要講述人類開機甲轟爆來自異界怪獸的和平故事,任誰看了不說一句熱血沸騰,機甲是人類的浪漫.
“你對電影裡的怪獸教還有沒有印象?教徒們認為這種從天而降的怪獸是上帝派來清掃罪惡的使者,”謝平之撇撇嘴,“雖然是影視虛擬但特彆有現實意義,誰知道把異獸公之於眾後會有多少人癡迷這種力量甘願做階下囚?”
公開後的連鎖恐慌反應沒有人能全部預料,有些秘密還是爛死在書本中比較好。
“不過也說不定?”葉驚秋聽到這兒深沉地歎口氣,想起自己被“調休”的慘痛事實,“萬一異獸狂笑幾聲,說我要把你們奴役起來,隻允許你們按節假日休息呢?”
“那我願意做最不要臉的叛徒,”謝平之眼神一亮,鄭重其事地舉手,“長官跟我這邊走!”
時醉揉揉額角心想這兩人倒有共同語言,以後一隊裡的鴨子數量恐怕還要再翻上去一倍。
她敲敲桌子把話題拉回來,問葉驚秋,語氣透著點不熟練的輕柔,“你......小秋同學還有什麼問題嗎?”
葉驚秋想了想:“為什麼是我?”
“你的本能,以及,過去。”
葉驚秋眼神微凝:“你們查到了什麼?”
時醉沒有遮掩:“一無所獲。”
謝平之恰到好處地拋出一張薄紙,上麵記錄著“葉驚秋”的檔案信息和個人履曆。
葉驚秋,女,17歲,出生日期為2003年9月28日。
其後甚至還印了一張上海市第一婦嬰保健院所開具出生證明的影印照片,醫師簽字和醫院公章在上清晰可見。
下麵即是如萬千同齡人沒什麼差彆的經曆:幼兒園、小學、初中......
除了一年半前的經曆略顯不同,葉家父母在安排葉驚秋轉入上海市第四十五中後即車禍身亡。
葉驚秋心想這可比她自己在家裡摸索出來的清楚多了。
隻是這份檔案有個問題,全文都沒有提到她那位姐姐葉知夏。
葉驚秋沒有把“葉知夏”的事情在這個時候拋出去——潛意識告訴她最好永遠彆跟任何人說,況且她也沒有傻到第一麵就要把自己所知全數說出的地步。
她隻快速瀏覽過文件信息,然後抬頭看時醉。
“都是假的,”時醉注視著她的眼睛,斷言,“儘管葉家父母確有其人,但你大概率並不是他們的孩子。”
葉驚秋對這個結果有種塵埃落地的終於如此之感,她隻想了想:“有句話不得不先說,我可能失憶了,實際上我對自己讀高中前的事情一無所知。”
時醉眼底滑過異色,但轉眼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