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子 這棋局之上,究竟如何能讓一孤子……(1 / 2)

長亭宴 江南無書 3670 字 9個月前

江河破冰,漸入春深。

淩冬漸行漸遠,一場又一場新雨過後,洗儘殘雪,河畔的柳枝逐漸冒出了嫩綠色的新芽。

每年的三月三總是人們出遊踏青的好時節,曲江波動,草木崢嶸,江畔芳草萋萋,鷗鷺齊飛,海棠花壓滿了枝頭,沉甸甸地垂著。

鐘南山,翠微中人頭若隱若現,蕭揚應衛霄之邀,兩人在稀疏人群中緩緩拾級而上。飛鳥自林間深處湧起,淺淺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響在散落著零星樹葉、布滿青苔的石階上。

“親事定下了嗎?”蕭揚道。

衛霄搖搖頭,道:“之前愚弟的事耽擱了些,郡王那邊也遲遲沒有定奪。”

蕭揚猜得出裴正轅並不想嫁女,但皇命難違,隻要裴姝與裴嫣二女不離開京城,宣和帝的目的便達成了。

“可是靖平,你知道我不想娶郡王之女,”衛霄忍不住感歎,“可是我彆無他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蕭揚沉默半晌,他也不知如何開導衛霄,衛霄頭上本還有兩個哥哥,但不幸一個死在繈褓中,一個幼時染病而亡,衛霄出生後,楊斯雲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衛霄身邊,磕磕絆絆走到如今,因而衛霄雖年歲不大卻坐上世子之位,但本該肆意的年紀卻肩負重任。

蕭揚道:“人一旦出生,有許多事情就不是我們能決定或者左右的,看開一些或許就沒那麼煩心了。”

衛霄歎了口氣,“你說得對,可是看開一些哪有那麼容易。”

他忽然又想起什麼,道:“對了,你家三郎呢,怎麼今日不見他?”

蕭揚道:“今日出遊,他自然是跑得比我還快。”

幾乎同一時,悠閒躺在樹上的蕭毓打了個噴嚏,他雙手枕頭,明媚的陽光從斑駁樹影中落下,落在少年明媚的臉龐上,照拂著他的意氣,他嘴裡叼著根草,似乎哼著什麼曲。

忽然,他似有所想,從懷中摸出一個精致小巧的錦囊,裡麵妥帖地裝著一張平安符。他就這麼一直盯著錦囊看,眼眸中流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是他心愛的姑娘贈予的。

耳畔吹來一陣風,夾雜著窸窣的草聲,似乎有人緩緩踩在林地上,又像是踩在蕭毓的心裡,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思及愛慕之人,本是欣悅之事,蕭毓眉間卻總籠罩著一股憂愁。

心上人名為阮席珠,其父乃是太學博士阮東良,阮父亦是知曉兩人兩情相悅,可阮家同世家望族相比,雖無雲泥之彆,卻也非門當戶對。

阮東良不似其他趨炎附勢之人,準確來說,阮東良並不喜蕭毓這般膏粱子弟,此事蕭毓也是明白,以蕭家之勢,蕭毓拿到賜婚聖旨易如反掌,可他不願意讓阮席珠違背父親的意願,因而他第一次對功名有了向往,有功名傍身,或許阮東良能動搖一二。

“向往功名是好事,他至少有了願意追尋的東西。”

“可是崇光,”蕭揚的麵色並不和緩,“這樣的人,蕭家隻能有一個。”

蕭揚一語中的,連著衛霄也沉默。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權勢可以成就一個人,也可以覆滅一個人。

當初宣和帝雖意欲收回西北兵權,但麵對長年與西北共存亡的蕭氏,宣和帝斟酌幾番後決定先持緩兵之計,因而當西北來犯,蕭家仍有權調兵遣將。

孫氏與衛氏盤踞在京城,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尚能掌控一二,江南裴家已是宣和帝的心腹大患,更不必說仍持有西北兵權的蕭氏,兩家之兵,已足夠宣和帝頭疼。

“那莫非,我五弟他也是……”

“不,”蕭揚搖搖頭,“他不一樣,他從兩年前的戰場退入龍武軍後就一直受我鉗製,翻不起大浪,至於為何遇刺……我也無從得知。”

衛霄眼中失落儘顯,“這麼久了還是未有半分消息。”

蕭揚安慰道:“會有結果的。”

衛霄略一點頭,卻倏地頓住腳步,“淳王殿下?”

蕭揚順著衛霄的視線看去,不遠處元澗一身青衣,正與身邊人談笑風生,似乎風也偏愛他,輕輕吹起他的發絲,生性儒雅的他更凸顯幾分溫柔。

衛霄道:“殿下身邊那位是?”

蕭揚淡淡道:“趙蘭亭。”

麵色俊冷的人隻負手在背,腰身如鬆柏般挺拔,微露的側顏似乎帶點笑意,宛如寒鬆落雪、冷玉映陽,看似冰冷的人也有片刻的溫暖。

衛霄微訝,“趙學士?先前隻聽過他的名號,未曾想今日得見真人……”

趙清晏是宣和二十一年的登科狀元,師承前太子太傅赫連樵,其父曾輔佐過前朝恭王,他原任職於鴻臚寺,後受宣和帝青睞,入翰林院為學士。

彈指幾年,平步青雲。幾乎人人知其孤雁出群,從不附膻逐穢,卻又暗中誹他自詡清高,不入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