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知道他們是從京城來的,身邊又有持劍的衛兵,於是有人估摸著是哪個官員來了,且以為是來增援他們的。
忽然有一婦人不知從哪跑出來,撲通一聲跪在楊準跟前,帶著哭腔求楊準救救她丈夫和孩子。
看到有人上前,更多的人連滾帶爬地試圖也求得他們的幫助,甚至有人想上前拽楊準和江端的衣衫,卻被神策軍毫不留情擋了回去。
“莫要傷著他們,”楊準忙提醒道。
聽見楊準的話,眾人更加認為這位高官是來救他們的,七嘴八舌地都湧上來,一雙雙伸來的手似乎是要努力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但好在有神策軍,楊準和江端又不斷安慰他們要先尋刺史作出商討,於是眾人才得以從中抽出身來。
“沒想到汾州竟成了如此模樣,”楊準憂心忡忡道,“為何京中一點消息也沒有?”
宛如人間煉獄一般。
“或許是咱們離開後才出現的,消息一時沒能傳到我們這來,”江端猜道,“看來此番北上又要擱置了。”
即使是京官有任在身,但汾州已成如此,估計也沒有哪個城池敢收容他們。
正當眾人快速穿過街道時,忽見前方一群人簇擁地站在一間看似是藥堂的門前,鬨哄哄的不知何事。
忽然一聲清亮的女聲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清晰。
“告訴你們那群姓張的,他們今天要是不把藥材交出來,就彆怪本姑娘今天闖進去砸了你們家店!”
江端聽聞此言停下腳步,朝人群中間望去。
一名年輕的男人死死扒住大門,也不知是打雜的還是大夫,隻聽他苦口婆心道:“酈姑娘還是饒了我吧,濟春堂的藥材早就沒了,怎麼你就不信呢。”
這人口中姓酈的姑娘冷哼一聲,道:“少來,本姑娘雖然在汾州的時間短,但你們東家那群人是什麼品行我可是一清二楚,我就問一句話,給還是不給?要是不給,就彆怪我不講往日情麵,生死關頭,罔顧人命,這就是你們濟春堂的規訓?”
聽到她的話,人群又開始吵嚷起來,一些沒有染上疫病的年輕男子甚至作勢就要揮拳上去。
而有人趁那人不注意,想把他推進去,卻不料半空中的手卻被人抓住。
那人一驚,抬眼望去,見來人竟是一名俊俏的年輕男子,其餘人瞧見這人衣著氣質與其他人格格不入,不由得狐疑這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你是誰,為何攔我?”被江端攔回去的男子怒道。
江端不緊不慢地行了一禮,道:“在下乃中書省右散騎常侍江端,江長琴。”
隨後他伸手示意眾人望向街道旁被神策軍護住的楊準,“那位是太府寺少卿楊大人,此番我們途徑汾州,看這情形一時半會無法離開,若有什麼事也大可以告訴我們。”
聽到江端是從京城來的官,剛靜了片刻的人群又沸騰起來,七嘴八舌地控訴著,為首的姑娘似乎在這群人中頗有威望,她喊了幾句“安靜”後人群又靜下來。
姑娘上前一步,不太熟練地朝江端行禮道:“常侍大人好,如今你也看見汾州的模樣了,這濟春堂乃是汾州最大的藥鋪,瘟疫暴發以來,除了剛開始拿了些藥材出來救濟,後來竟漲價賣藥,到如今直接閉堂不出,連裡麵的大夫都拿不到藥材,我和幾個大夫去求了刺史,刺史也無可奈何,隻能從他地運一些藥材來,可也完全堵不住這個缺口,加上最近連月大雪,許多藥材都死了,如此危急時刻,濟春堂依然袖手旁觀,完全是不管民眾生死。”
江端轉頭看著守門那人,“她說的是真的?”
“這……”那人猶豫片刻,“可是濟春堂真的沒什麼藥材了啊。”
那姑娘怒道:“常侍彆聽他亂說,肯定還有,我們來第三次了,本想著好好勸說,結果是一點情麵不給。”
江端什麼也沒說,在兩人對峙時,他徑直踏入濟春堂中,可把守門那人嚇得不輕,連忙去攔他,姑娘和其餘人趁機湧了進來。
江端走到藥櫃前拉開一看,果然如那人所說,已經都空了。
“大人,看我說的吧,是真沒了啊。”
那姑娘卻不似江端這般好說話,隻見她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少廢話,後麵倉庫呢?”
那人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當……當然是都沒了。”
江端一言不發地掀開簾子朝後走去,身後兩人連忙追上去。
“大人啊,不用往後走了,真的什麼都沒了,您彆為難小的,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萬一上麵怪罪下來……”
江端平靜道:“那讓他們隻管來找我。”
見說不通江端,那人又將希望放回姑娘身上,“酈姑娘啊,您也彆為難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