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景山道:“那你可得好生活著,若是你等不到那一天才是可惜了。”
徐沛道:“你還是好好擔心一下自己吧,我的路還長著呢。”
孫景山再次閉上眼,“但願如此。”
徐沛輕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詔獄,可腳步卻並不見得輕鬆。
多年來無數次的針鋒相對,外人眼中的水火不容,兩人在對立的立場上已經站了不知多久了。
翌日,在闐安舒舒服服待了好些日子的酈青嵐終於決定繼續南下行醫了,她辭彆酈尋和彆恭寧,最後又去拜訪了一下裴嫣。
裴嫣早知道她要走,忙將為她準備的禮物收撿好,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你這麼快就要走,我也沒什麼準備的。”
裴嫣攤開包裹,裡麵是一雙護膝,針腳細密,一看便是上了心做的。
酈青嵐有些驚喜,裴嫣又道:“南方濕氣重,冬天的溫度也比北麵好不到哪去,你經常喜歡蹲著搗藥,便憂心著你的雙膝。”
酈青嵐驚喜不已,也爽快地收下,“行,那就多謝咱二小姐了!”
裴嫣抿唇一笑,旋即她猶豫道:“那……你什麼時候會再回來?”
酈青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或許明年開春又或許是再下一年。”
裴嫣難掩眸中失望,但還是彎起嘴角,祝她道:“那便祝青嵐你此程一切順利。”
“好。”
兩人沿著江邊一邊走,一邊絮叨了會,直到裴嫣身邊的婢女勸裴嫣早些回去,莫要讓夫人生氣,郡王夫人如今雖不像之前那般管束著她,但出去的時間久了,多少會讓郡王夫人有些不滿。
“確實這時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好,”裴嫣有些憂心,“那你此程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送走裴嫣後,酈青嵐百無聊賴地沿著江邊繼續走,聽見路上的叫賣聲,她忽然想去市中瞧一眼,正好看看還有什麼是路上需要的。
但她在小販間穿梭了好一會,也沒覺得有何需要,便有些掃興,正當她打算打道回府時,忽然她望著前方的眼眸一滯,腳步也隨之頓住,像是看見了什麼令人震驚的事。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一襲白衣、頭戴帷帽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但酈青嵐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女子身後還站著兩人,像是大戶人家的侍衛,她纖細的手在一堆香囊中轉悠了好一會,最後挑了個緋色的,她身後之人見狀便將錢丟給小販,隨後幾人轉身離去,而轉身之時恰有一陣風吹起,那女子雖隻露出一半容顏,卻讓酈青嵐杏眼圓睜,直愣地站在原地,像一粒石子被丟進寂靜的池塘,攪起圈圈漣漪。
“是她……”酈青嵐不可思議地輕聲道,還未從巨大的震驚中緩過神來,連呼吸都忘記了,“姬家不是死光了嗎,她怎麼會在闐安?”
酈青嵐幼時曾經隨酈尋回過一次河陽,彼時酈尋是回家祭拜父母,河陽姬氏乃書香名門,酈家也是清流之輩,酈尋父母在世時少不了來往,儘管後來酈尋不想與之打交道,但聽聞他回來,姬家仍是遣人關切他一二,酈青嵐就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見到姬羽蘇。
原本十餘年過去,酈青嵐應不識得現在的姬羽蘇,可巧就巧在,酈青嵐第二次見姬羽蘇是在她的及笄禮上,儘管這場及笄禮過後,河陽姬氏樹倒猢猻散,但那時的姬家仍舊風光。
酈尋不想見姬家人,隻讓酈青嵐送了些禮過去,勉強維係著兩家人曾經的交情,酈青嵐不知道為何酈尋對姬氏這般不滿,但她明白就算她問了,酈尋也不會說,便隻從酈尋一些好友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與崇德皇後有關。
姬氏曾經也是獻過女兒進宮的,不過不知何種原因被貶入冷宮,而就在被貶後不久姬氏滿門抄斬,宮裡頭那位也沒能幸免,隻道是帝王猜忌如一把懸梁之刃。
酈青嵐越想越心驚,雖然她不懂世家之間的彎彎繞繞,但包庇朝廷下罪的死刑犯可是殺頭的重罪,她不明白有誰會冒如此風險,儘管這不是她該管的事情,她完全可以當做沒看見,可姬羽蘇的出現還是令她心中一陣刺撓。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將此事告知酈尋,畢竟酈尋飽經世故,或許能明白其中彎繞。
而這幾日,北邊戰事頻頻告捷,赫爾古汗被俘後,其帶領的人馬一時無主,人心渙散,加上後方糧草遲遲不至,許多人已經心生退意,圖拉莫派去尋找糧草的人也是一去不返,不由得懷疑起回紇言而無信。
端午節這日,烏月從和川城撤離的消息傳了出來。
彼時,沈回溪和薛函蹲在簷下,手中的百索粽冒著騰騰熱氣,兩人正呼呼吹著手裡剛出鍋的粽子。
沈回溪咬了一口粽子,有些燙嘴,他一邊倒抽冷氣一邊說道:“這些烏月人以為自己後顧無憂,卻沒想到咱們把後路給他斷了,你說,他們什麼時候會撤出於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