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府其實和芮家很像,唯一不同的是,有那樣一個少年,倚身立於廳前,滿身光華,身上雖然是一件剪裁簡單的白襯衣,卻顯得愈發清雅。
這個少年,她的少年,長高了,長帥了,也……長大了。少年看到芮雲初,呆了幾秒鐘,複又微笑,眼眶微濕,張了張嘴卻最終沒說話,隻在心裡說了句:好久不見。
少年朝管家走去,結果管家手裡的包,笑道,“我來吧。”
芮昱紫驚愕,“你怎麼還在?”
祁謙笑道:“哦,我同學突然有點事,帶電話告訴我說不用去了,時間改下次。我本來想等你的,卻沒想到……”說著轉過頭去看芮雲初,“沒想到你把雲初給勸回來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用這種熟悉的語氣和嫩嫩的腔調,一聲聲地喊著她“雲初,雲初……”
隻是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祁謙轉頭對著芮昱紫說:“媽,你帶著雲初先去休息。雲……初,在外那麼久,你肯定也累了,好好洗個澡,睡一覺。其他的事交給我來做就可以了。”
“阿謙。”芮雲初眼睛有點發酸,“你變了好多……”
祁謙淡笑:“你也一樣啊,變漂亮了。”
記得曾經有人談到祁謙,笑誇道,這一生若能得祁謙讚揚,死亦無憾!
是誰……呢?是誰擁有這般胸懷,隻為博祁謙一誇呢?而如今,他誇她漂亮,她又是否應該感恩戴德謝主隆恩?
笑話。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誰因為誰可以死而無憾的,他們為的,是這個人他做了什麼讓自己滿足。就好像明明她和流景並沒有相處很久,所經曆的也都很平淡無奇甚至有些無厘頭,可是她就是這麼愛上了流景,也許從此就義無反顧了。
也許吧……
按照祁謙說的,芮雲初住進了祁府的客房,雖說的客房,但也異常華麗,但華麗之餘,還是那股子熟悉的冷寂。在這樣的環境下養出來的孩子,不是變態就是變態,芮家上上下下就沒有一個腦子正常的,包括她自己。
洗洗睡吧,想那麼多乾嘛……腦子裡的聲音這樣告訴自己,於是芮雲初也終是扛不住疲勞的身子,倒床就睡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一則,是以往跟著流景在外奔波,條件好的時候有旅館住,條件不好的時候隻能在車裡將就一晚,隻不過位置太過於狹小,兩個人擠在一堆就更沒空間,所以流景常常放棄睡覺,以騰出更多的地方給她。但旁邊有個人看著,總歸是睡不好覺的,所以一來二去的,這兩個人都被折騰到了。
二則,作為她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她並不習慣於睡得太熟,父親曾經教導她,如果輕易將自己的軟弱一麵暴露給敵人看,除非敵人蠢到不可救藥,否則自己就是死路一條。父親雖然對她來說是嚴厲的,可怕的,殘酷的……可是,父親說的話,她每一句都記在了心裡。
對於一件東西——什麼都可以稱為是一件東西——她有那個能力去判彆它。
這還得感謝她親愛的父親。
……背景是一片蕭索的街道,這,這裡是哪裡?她從沒見過……街道四周都是民居,還延續著上個世紀的風格,如今早已變得破爛不堪,……各家的窗戶大開,窗外晾曬了許多衣物或被褥,風一吹,輕質的立馬飄蕩了起來……幸好已經被夾子給夾住了……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誰帶她來的?
“小格……”熟悉的聲音,“……我想你。”男人將手中的煙直接用手指狠狠地掐斷。
男人蹲在石階上,黑亮的眼睛望不到邊,臉上有一道血痕,微微結痂,看上去是新添的傷口,男人微垂眼瞼,柔順的頭發貼在額上,一陣風吹過,將頭發從他的臉龐上斜斜地吹過。
是流景。可為什麼,他好像看不到她?為什麼……呢?
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樣精致的物品,打開,物品在陽光下反著炫麗刺眼又奪目的光。她下意識地擋了一下眼睛。
但她還是看清楚了……那是她的匕首,父親送的匕首。
為什麼會在流景手上?!
她將大腦調整到一片空白,讓她好好想想……從和流景分開後,她就沒有打開過自己的背包,流景離開之前,趁著她去收拾,流景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單獨留在房間。一刻鐘……彆說偷東西,就是殺個人都夠了……
她慢慢睜開眼睛又垂下眼瞼。
“小格。你等我。”男人微微張口從鋒利的刀刃邊舔了過去,輕輕一笑,“我馬上就會去找你的……”
妖孽!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相處了這麼久的人居然有如此妖孽的一麵!是他隱藏的太深,還是自己根本無心觀察?流景的五官本就生得好,他若想笑得無恥絕沒有人覺得他不像混混,可他若笑得無心,那便真有點風華絕代的味道了。
也許正如她所看到的,這個男人是在刀鋒中舔血而過的,危險係數不必自己少,應該趁著他們之間的感情無法更進一步而果斷地……遏製!
對,就是如此。一定要果斷地遏製!
就是這樣……
一覺醒來。
陽光已經從窗簾外灑了進來,也給這間本就施以暖色調的房間增添了更多的暖意,讓人覺得夏天還未過去。
這麼溫暖的情景,芮雲初卻沒有一點心思欣賞。壞事了!她怎麼能毫無防備地在這麼危險的祁府睡著呢?居然還做了那麼莫名其妙的夢,要知道,若有夢的牽製,熟睡者更加難以醒來……夢?對了,夢!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立馬奔向床頭,將自己的背包取了下來。嫌一件一件的看費事,她乾脆將背包倒放,裡麵的東西一股腦地全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