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守城士兵拚死抵抗,那興許可以撐到北邊大軍趕來,可現在已經是最壞的情況了,城中的富商和官員對朝廷已經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了,隻要自己的利益不受損,是哪國的都無所謂。
沈泉咬了咬牙,低聲罵道:“這群慫貨。”
要是拚死抵抗,戰死沙場,那麼周王叛軍不僅不會直攻京城,反而會激發軍士戰意,拚死抵抗,至少能抵擋一段時間,撐到大軍支援足矣。但一個接一個的城池都不戰而降,反倒會降低士氣,每個人都想保命,叛軍直抵京城不是不可能。
沈念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連忙看向沈泉,沈泉眉頭緊皺,一句話也沒說便匆匆離開,沈念出於擔心,也匆忙跟上,沈泉並未阻攔,直奔安寧殿。
沈存果然在殿內,隻是臉色比沈念上次見到他更差了,整個人都有點病怏怏的,見到沈念,難得露出了笑容:“嗣安怎麼來了?”
沈念沒有回答,隻是站在沈泉旁邊,沈泉麵色嚴峻,跪了下來懇求道:“父皇,兒臣懇請調動北方大軍。”
提到兵權,沈存自然有些不高興,沈泉見他的反應,便明白沈存不知道沈易反叛的消息了,隻能歎了口氣,對著沈存說道:“周王反了。”
聞言,沈存愣了愣,像是不接受事實一般,隨即便劇烈咳嗽起來:“你……你說什麼?”
“宮內有人欺下瞞上,父皇不知此消息也正常。”沈泉這一瞬間突然就平靜下來了,全然失去了一開始的急躁,“周王反叛,最重要的是如何抵禦,憑靠禁軍那一群烏合之眾再加上周邊城池的守軍,無法抵禦三十萬精銳。”
沈存也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了,不知哪來的力氣站起身來怒道:“他怎會反叛!朕早已將最好的都給了他,難不成他還要讓朕把這個皇位給他坐嗎!”
沈念見沈存能發出這麼愚蠢的無能言論,也是震驚了一下,不由得暗自感慨沈存老糊塗也病糊塗了,隨即趕在沈存講話之前對著他說:“父皇,周王反叛並不是全無可能的,當務之急還是需要調動軍隊抵禦,而不是大喊大叫。至於那一群欺下瞞上的平民,還是等平叛後再處理吧,若是周王與靈王合作,到那時再有行動怕是遲了。”
事實證明,太子和公主一起勸誡是有作用的,沈存深吸了一口氣,對著二人擺了擺手:“朕將一切決定權交予太子,現今國事全權由太子處理,調兵權……也交予他。”
雖然是將調兵權拿到手了,但是沈泉見沈存這一副頹廢樣就氣不打一處來,不免有些生氣:“父皇!請準許兒臣無禮一次——國家危難當頭,身為皇帝不坐鎮前方,而是讓太子頂上,若是祖父泉下有知,怕是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沈存隻是昏但不是傻,是個人聽了這話都會生氣,但現今這種緊要關頭,沈存也不想追究沈泉的出言不遜了,隻想著一切等平叛後再說。
沈泉沉默許久,轉頭走了,把沈念一人丟在這裡和沈存麵麵相覷。
沈存閉目養神了一會,睜眼看到了沈念,有些意外她沒有跟著沈泉走,便招呼道:“嗣安,到朕這坐。”
“朕不是不願管前朝之事,隻是不知為何,將淑妃廢了後身體便差了許多。”雖然曾經真的對沈念動怒過,但沈存還是打心眼裡寵愛沈念的,也難得說出了不與沈泉所說的心裡話,“有些話,隻能同你說,你大哥治國有方,可太仁慈了,你三哥不喜在京中,隻願在邊疆,至於沈易……他沒什麼好說的,朕從他被生下起便不喜他,近些年確實糊塗了,竟想著一個二十多年未見的皇子能與朕親近,倒也是得到了教訓。”
沈念很意外,沈存在上次對她動過怒後難得能好好講話,而這次一上來就是心裡話,倒也是她沒想到的,不由得愣了愣:“父皇……”
沈存止住了沈念的話頭,繼續說道:“朕愧對□□太宗,愧對大普,也愧對你們,這些興許還得以挽回,可……朕也愧對鎮北候。”
沈念聞言,更加震驚了,但也因沈存這番話回想起了鎮北候——一心為國不得重用鬱鬱而終的名將。
記憶中鎮北候李嵐山待人親切,見到她也不喊公主,隻喊小嗣安,逗她玩完後還是會給她買燒餅,對她也不是隨意打發,有時忙的走不開便會叫她去找李晏。
沈念想到這,望著沈存這個在李嵐山死後還在花天酒地的人,不免清醒了,沈存曾經是個明君,但並不影響他現在是一個昏君,即使突然說出心裡話,也無法彌補犯下的錯誤。
見沈存還想回憶殺,沈念退後一步,跪了下來:“父皇是一國之君,縱使犯錯,民眾也不能說什麼,比起與兒臣說這些,兒臣更希望父皇能夠醒悟,現今挽救還不晚,隻要坐穩軍心,等待北方大軍勤王便可。”
沈存聞言,歎了口氣,沒再自討沒趣,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讓沈念退下了。
沈念見沈存這樣的態度,麵色微冷,不再勸誡,轉身離開了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