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愣了愣,聽出這是邵餘煬的聲音,便讓人進來了。
邵餘煬走了進來,看著帳內的淩亂和李晏略顯憔悴的麵容,不由得歎息:“近些時日,軍中有些許動靜,軍心怕是不穩啊。”
李晏歎了口氣,邵餘煬都來到自己這裡了,這說明軍中的情況確實有些嚴重了,邵餘煬作為軍中最年輕的副將,屬於一個武癡,平日裡隻管打仗,彆的都不想管,這下連他都察覺到軍心不穩,都不敢想軍中怨氣得多高。
“朝廷始終不準許犒賞將士,反而還勒令死戰到底,此等行為……”李晏說到這,便不願再說下去,接下來的事情,不用說邵餘煬也知道。
朝廷不出錢犒賞還硬要李晏撐著打下去的行為很明顯是想讓李晏帶著兵去送死,軍中的將士這些天都意識到了,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想當逃兵了,再這樣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軍隊就要亂成一團了。
邵餘煬現在對朝廷並算不上忠心,剛經曆過叛軍進京、先帝駕崩的動亂,大普早已是千瘡百孔,自己會留在這給他們賣命隻是因為給的軍餉尚且還足夠再加上服李晏,最關鍵的是他自命清高看不上那些人,但現在大普連軍餉都不給了,還想著要將士們去送死,他怎麼可能會繼續留在這。
此次前來,也隻是為了勸說李晏,他多少有點猜到李晏至今還在堅守的原因,開口道:“現在這番情況了,將軍還要為皇上賣命嗎?”
聞言,李晏沉默了,邵餘煬知道自己不是在為大普賣命,而是為沈念,眼下說出這話,自然是想試探自己的想法,畢竟朝廷不給錢,這裡麵的決定權沈念也多多少少是有點的,邵餘煬想知道,當李晏明白沈念想讓自己去送死後的樣子會是怎麼樣,繼續為她賣命,還是一走了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晏神色淡然,似乎沒有聽懂邵餘煬的言外之意,“軍中若是餉銀不足致使軍心不穩,拿鎮北候府的存銀犒賞將士們便是了,傳我命令,待再攻下兩城便班師回京。”
這段話聽的邵餘煬眉頭直皺,連忙製止:“你今日能拿鎮北候府存銀穩住軍心,那麼下次和下下次呢?朝廷見你回去,定會再派你收複國土,直至死在沙場上,在此時間內,你一個鎮北候府足矣,那麼剩下的呢?難不成鎮北候還有幾個另造的鎮北侯府?”
這次,李晏沒再跟邵餘煬廢話,而是帶著幾分威脅地對邵餘煬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朝中的局勢你並不了解,身處高位,終有許多迫不得已,我能做的,隻有信任了。”
邵餘煬死死盯著李晏,良久,冷哼一聲離去。
送走邵餘煬後,李晏有些苦悶的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那番話看似是說給邵餘煬聽的,實則又何嘗不是說服自己,這些日子的每次否決提議的書信筆跡都是沈念的,以至於她都開始懷疑沈念的想法了。
在這之前,她敢肯定沈念不會做出讓她去送死的行為,與沈念相識至今,她所知的沈念,不同於其他公主,她有著遠大的抱負與治國上獨到的見解,待人真誠友好,決不會做出讓多年好友送死的行為。
但現在,多月不見,李晏對沈念的記憶似乎隻剩下了那張臉,她也不敢保證沈念有沒有變,眼下這種讓她帶著大軍去送死的行為,令她更加鬱悶不安。
兩日後,拿到獎賞的將士們由躁動的情況再次轉變回了之前的服從命令,卻在得知再攻兩城便可回京後又再次有了些許躁動。
近些時日叛軍幾乎是對他們嚴防死守,更是拿出了精銳中的精銳去守城,為了一網打儘普軍,更為了李晏那顆人頭的賞錢,叛軍連著好幾次主動出擊,儘管每次李晏都帶兵打了回去,但明眼人都可看出普軍處於劣勢之中,這便讓將士們逐漸對攻城失去了信心。
但如今錢已經拿到手,況且還有回京的希望,大部分將士還是樂意去冒這個險的,所以軍中的躁動很快便被平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