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特雷斯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怒斥卡諾斯:
“你胡說!你的母親她明明已經……她明明已經……”
坎特雷斯的聲音雖大,心卻很虛,而他說到後麵,竟漸漸啞口,麵露迷茫。
他發現自己竟回憶不起任何有關卡梅洛特之死的細節……這不可能,他明明那麼愛她!
一股無法阻擋的寒意像蠕蟲一樣侵蝕著他的骨血,讓他抑製不住地開始微微顫抖。
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劇烈的頭痛,好像有什麼危險的種子,正在頑強地撬開他的頭殼,想要破殼而出。
他痛苦地捂住頭。恐懼控製了他的心神。
他想到了謀殺……
他這兩個兒子和他的關係一向不算十分親近,原本無心於王位,倒也能和他維持小打小鬨無傷大雅的和平,但若如今有心爭王位,誰知會不會用幻術和詭計逼他早點死去!
想到這,他大聲地呼救起來,同時奮力地拉了拉拇指上的金線。
卡諾斯走到他麵前,沉默地將他扶起。
這個他一向更為喜愛和優待的兒子此時看他的表情沒有絲毫敬畏,隻有失望和憐憫。
他疲憊地歎了口氣,質問他:
“父親,您究竟想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您應該比我們更早就清楚,母親是不死的女巫。您是因為不能接受她無視您的懇求,離宮而去,才騙自己說她已經去世了!您甚至臆想出她不同的死亡情節,不斷地變來變去,對身邊的人神神叨叨,讓大家都不堪其擾!”
“五年了,我和弟弟找了數不清的名醫,用了數不清的方法,都無法根治您的癔症。您的瘋狂,也讓您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糟糕。”
“後來我們逐漸明白,您的癔症無法用任何藥物醫治。是您自己將自己困在了自欺的牢籠中,隻有直麵回憶,接受真相,您才有機會從這牢籠中走出,重獲自由。於是,我們費儘心思找來各種能讓你記起真相的東西……”
坎特雷斯狂躁地推開卡諾斯,用力地捂住耳朵。他低下頭,好像不看卡諾斯的眼睛,就能多幾分底氣。
“不……不……你騙我……我不要,我不要這樣的答案!卡梅洛特愛我,她最愛我,她不會離開我……她不會……”
一個嘲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竟然是如此無恥而懦弱的人,難怪卡梅洛特王後要離開你。”
坎特雷斯愕然地回頭,看到平日裡對他一貫言聽計從的艾德蓮娜,正輕蔑地看著他。
“枉我對你這麼信任,你竟然聯合這兩個逆子來謀害我!”
坎特雷斯怒不可遏,他盯著艾德蓮娜,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血,噴出火。
“不……你隻是一個小女孩,怎麼會有這樣的心計,是不是你的父親和母親指使你這麼做的……我知道,我知道他們一直放不下當年的事……”
“但你們也不該如此,這麼多年,我一直待你們不薄?”
“待我們不薄?”艾德蓮娜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她厲聲怒斥坎特雷斯,將積蓄多年的怨恨傾瀉而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該死的偽君子?我的母親艾蓮娜原本才是這個王朝正統的繼承人,因為信任你才告訴你打開城門的方法,你這個自稱正義的起義軍領袖卻在殺死暴君後自己竊取了王位;我的父親埃德加是你最好的戰友,為你攻城略地立下汗馬功勞,卻被你逼迫拋下多年的戀人,娶了他不愛的女人。為了利用埃德加的聲望,你讓他當了宰相,為了利用艾蓮娜的舊臣,你讓她嫁給埃德加,成為宰相夫人,永遠留在宮中,受到你的控製!你仗著自己對他們有救命之恩,辜負了他們的信任,毀了他們的人生……我的父親和母親恨你,卻因為你的恩情而不願報複你,他們隻能將怨恨發泄到我身上!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你真的關心過我的處境嗎?你以為給一些沒用的賞賜,就能收買我?你以為給一些沒用的讚美,我就能甘心一輩子當個花瓶?你許諾的未來王後之後,我也不稀罕……”
艾德蓮娜露出一個無比甜美的笑容,緩緩地向他走過來,一字一頓地對他說:
“我想要的,是你頭頂的王冠。”
“這本來就該是屬於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