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胡思亂想,人自然也睡不著,翻了幾回身,陳恭便忽然察覺旁邊幾個六合幫眾有了動靜。
他們動作很輕又很快,披衣穿鞋,眨眼功夫就不見了人影,陳恭心裡奇怪,也想起身去看看,旁邊卻忽然伸出一隻手將他給按住。
陳恭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按住他的是沈嶠。
“彆出去,就待在這裡。”沈嶠輕聲道。
陳恭:“我就開個門縫看看,不礙事的。”
這話剛說完,外麵就傳來叱喝聲與打鬥聲。
陳恭登時又緊張又興奮,頓覺離自己心目中的江湖又近了一步。
誰知手剛將門打開,他便覺指尖一麻,整扇門轟然大開,氣流如颶風自外麵席卷而來!
陳恭來不及躲開,痛呼一聲,人往後跌開,後腰撞在床沿,登時變成慘叫!
但這還不是結束,下一刻,他的喉嚨被人牢牢鎖住!
對方在他臂上輕輕一提,陳恭就不由自主跟著“飛”了起來,視野一變,從屋內換成屋外。
陳恭驚恐地睜大眼睛,但他根本喊不出聲,等到好不容易站定,便聽見有人笑道:“三郎你傻不傻,這小子一看就不會武功,根本不是六合幫的人,你抓了有甚用?”
“什麼,他不是六合幫的?!他娘的,難怪我怎麼覺得上手這麼容易,原來抓了個廢物!”
對方破口大罵,手上一用力,陳恭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完了,我要被殺了!
他意識到這一點,萬分後悔剛才沒有聽沈嶠的話,安安生生躲在屋裡,卻非要來看熱鬨。
江湖尚且離他很遠,生死卻離他很近。
短短一瞬,陳恭的脖子就傳來劇痛,那是喉嚨即將被捏碎的征兆。
然而片刻之後,想要殺他的那個人咦了一聲,竟然撤手移開身形,陳恭壓力頓解,渾身發軟跪在地上咳嗽不已。
慕容迅想要殺死陳恭的時候,早就知道屋內還有另一個人,但他壓根就沒把這兩個小人物當回事,卻沒想到自己下手之時,那人居然還敢出手偷襲。
竹杖輕飄飄不帶一絲內力,慕容迅本以為可以輕而易舉拿住,誰知手剛碰到竹杖邊沿時,後者卻詭異地滑開一下,敲向他後背的要穴。
慕容迅不得不鬆開陳恭,往旁邊避了一下。
“你是誰!”他眯眼打量對方。
“我們並非六合幫眾,也不是江湖人,隻是正好在此地借宿一宿,與此地恩怨無關,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等一馬。”沈嶠道。
夜裡光線不足,他看不見慕容迅,隻能判斷他大概的方向,朝那裡拱手。
慕容迅卻一眼就瞧出來了:“你是個瞎子!”
……
小小一個出雲寺,一夜之間風起雲湧。
縱是雲拂衣早有預料,但今晚的情況依舊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衣袖卷起,她拍出一掌,人卻往後飄去,姿勢優美,仙氣十足,旁人看來像是翩翩起舞,絕想不到這一掌蘊含的力量有多大。
對方雙袖一揚一卷,輕而易舉便化解了雲拂衣的攻擊,雲拂衣卻看得分明,從那雙袖之中滑出兩片薄如柳葉的蟬翼刀,刀光一閃而過,旋即又消失無蹤,可她淩厲的掌風同樣也消弭無形。
這個對手很可怕。雲拂衣意識到。
“雲拂花雨不留衣,不愧是六合幫的二把手,外人都說雲拂衣是女子,恐為傀儡,說這話的人怕是沒機會領教過雲副幫主的能耐!”
無聲氣流伴隨著這句話一並卷向雲拂衣,後者臉色微變,不複與慕容沁打鬥時的從容,雙手掌印翻飛,形若蓮花,真氣瞬間築牆而起,平平推出。
兩股氣流相撞,雲拂衣這才發現對方真氣竟能變幻莫測,狀若針尖,無孔不入,窺準空隙見縫插針,她的手掌一觸及,便感覺陣陣寒氣從皮膚滲入血肉,直入骨髓。
想要撤手已然不及,對方分明沒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春江潮水一般,層層疊進,雲拂衣吃了暗虧,哪裡還肯硬抗,寧可舍棄身前空門也要後退。
待得落地時,她胸口已經有些悶痛,喉頭一股腥甜,沒有吐出,反而咽下,若無其事:“閣下何人?”
對方見雲拂衣麵色如常,不由咦了一聲,流露出些許詫異和讚賞:“放眼齊國之內,已經很少有人能接下我這一掌,你倒是有些能耐。”
“閣下何人?”雲拂衣又問了一遍。
對方傲然負手,哂笑道:“你們現在在齊國之內,要將齊國之物運出國境,難道朝廷不能過問?今日之事,若六合幫肯將東西留下,我便不再與你們為難,保你們平安離開齊國!”
聽他提及齊國朝廷,雲拂衣心頭一突,很快就反應過來:“你是齊朝的人?你是慕容沁?!”
燕朝覆滅之後,慕容一族輾轉流離數個朝代,如今的慕容家主慕容沁,雖也自詡慕容皇族後裔,卻已儼然齊朝爪牙,為齊帝高緯效力,隻因有齊國第一高手的名聲在外,旁人為了討好他,當麵對他諸多恭敬奉承。
換作平日,就算慕容沁來了,雲拂衣也不懼與他一戰,但眼下對方明顯是衝著自己押送的物品而來,勢在必得,那就意味著……
“劉青涯和上官星辰呢!”她臉色微變,問的是同行的另外兩個堂主。
胡言聞言也是一驚:“劉堂主和上官堂主都在廂房裡護衛鏢物,應該不至於……”
雲拂衣沉聲道:“沒想到慕容家主堂堂齊國第一高手,竟連偷襲也要帶著手下,傳出去未免讓人笑話!”
慕容沁嗤笑:“雲副幫主都親自出馬了,我又怎敢妄自尊大?更何況今夜此地還不止我們……何方鼠輩隱匿暗處,還不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