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總說什麼“女男授受不親”，顧忌著女男大防，但王冬少爺還是在昭昭房間裡湊合了一夜。

“你這時候又很不講究牌坊了。”昭昭說，語氣淡淡。今夜她很不愛說話，又或者說，她本就沒那麼善談，隻是有時候人來瘋，又好逗弄。

“我有什麼辦法呀？”王冬抓自己的頭發，胡亂揉了兩把，亂了，於是他又仔細梳理整齊，“霍雨浩那家夥服了玄水丹，那房間可住不了人，我就到你這兒來了。”

“敢情我這兒是少爺您的客棧。”她說，嘴角平直，即便說著玩笑話，也沒有丁點兒的笑模樣，哪怕一個弧度也沒抿出來。

他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不外乎唐門，以及今日貝貝與徐三石的那場鬥魂，而她連興趣也淡淡，饒是王冬也品出來一點不對頭，當下疑惑。

“你怎麼了？”他問她，掀開被子坐起來了，漂亮眼睛直勾勾望著她，粉藍色，如同珠玉染彩，晶石透徹，“心情不好？誰欺負你了？誰敢啊？欺負本大人的人？”

他說著作勢要揮拳，活動筋骨一樣。昭昭終於賞臉瞧他一眼，她這副皮相確實隨了父親，冰冷，但額間一線紅痕婀娜，乃至於迤邐嫵媚，她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先臉熱移開視線。

這麼多年，王冬也算對她這張臉免疫，生出來抵抗力了。但見她輕飄飄斜過來一眼，刹那間有種難以言說的風味，一時間話也咽回了肚子裡，再難做聲。

“……沒什麼。”她隻是說，“有點累……懶得說話。你說說那枚玄水丹吧。怎麼來的？”

“大師兄贏了那個徐三石得來的呀！”他就說，恍惚間一隻天真的黃鶯。她小時候好像想過，想要他這輩子，這一生，永永遠遠地天真下去。

但願如此吧。

她這麼想，乾脆閉上眼睛。

第二天王冬比昭昭先醒，他曉得她純屬懶貨一個，不到日上三竿不睜眼，不到上課前半小時不起床。他也當然不會叫醒她，因為她其實有點起床氣。

不過昭昭不用擔心早餐問題，她對自己的懶惰也很有自知之明，早就在房間裡放了一堆速食食品，前一天晚上還會把第二天的早飯買好，多是三明治、甜點一類。王冬早有過銳評，講她這是屯糧過冬。

也沒什麼不對吧，昭昭甚至得意地說，我是蛇嘛。

王冬臨走前給昭昭留了張紙條，大意是他去看看霍雨浩怎麼樣、然後去吃早飯，先去教室了。他說懶蟲、懶蛋、討厭鬼，教室見，彆遲到了。

他知道她一貫很愛踩點。

躡手躡腳離開她的房間前他最後看她一眼，窗簾緊闔昏暗一片，熹微的光透了過來，他描摹過暗色裡她繾倦的眉眼，靜默中垂順的睫。

昭昭醒來後先看到王冬留的那張字條，一瞬間想笑，但還是把笑意掖在唇角，不動聲色。

她胡亂往嘴裡塞了幾口東西，剩下沒吃完的就裝進包裡，預備下課時候吃，收拾乾淨之後看了眼時間，不愧是她，踩點大王，一切都來得及，這才慢悠悠地出了門直奔教室。

她不知道的是，今天早上王冬和霍雨浩遇到了內院的“怪人”，一把鳳凰火險些奪了他們兩條小命。危機時刻是天夢冰蠶現身，解決這一切後百萬年魂獸“咦”了一聲。

霍雨浩忙問天夢哥如何，可是出了問題？

“……不……不是，沒什麼。”天夢冰蠶道，它甚至打了個哆嗦，“龍的味道……真可怕，這年頭、現如今世上竟還有真龍的氣息麼？而且竟然就在史萊克學院。真是恐怖。”

“真龍？藍電霸王龍？”霍雨浩困惑道，“天夢哥是說龍神嗎？史萊克學院的先祖雕塑中便有那一位，大師兄同我說，那是藍電霸王龍宗的先祖。”

“藍電霸王龍宗？不，那是藍電霸王龍的先祖。”天夢冰蠶道，“不過也不礙事……沒什麼重要的，即便是龍神現身也不會對你我感興趣，我還要多謝四萬年前她留我一命呢。”

“四萬年前？天夢哥你和龍神有過交集嗎？”

“那可稱不上什麼交集，”這頭靈智完滿的百萬年魂獸幾乎要生出苦笑了，“四萬年前她的夫郎要走成神之路，她們一同去了極北之地，為那男人選一根軀乾骨，選的是十大凶獸第九的九頭蛇。我當時就在那尊神旁邊，料想她會殺了我，取我魂靈給那男人逗趣兒……但她沒有。隻看我一眼，想來是不屑一顧。”

那畢竟是萬古龍王，萬世龍神。她當然應該不屑一顧，也有那樣的本錢。

天夢冰蠶最後隻道要他好好修煉。霍雨浩回過神，瞧見昭昭和王冬在旁私語，王冬說起早上險些被內院學姐的魂技波及，學院要封他的口，但大少爺什麼沒見過，且昭昭又不是外人。

“……我知道了。”昭昭沉痛地說，“下次……不睡懶覺了，出門散步的時候也叫上我吧。我沒保護好你，沒有下次了。”

“誰要你保護……”他說，但耳根似乎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