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荼看向阮文辭:“你……要救我?本太尉可是北梁之人。”
阮文辭道:“太尉用項上人頭力保文辭,文辭本便欠太尉一個人情兒,如今便當是還了。”
“再者……”阮文辭輕笑:“裴太尉並非真正的老梁人,對麼?太尉在入梁之前,怕是也流落過南喻,甚至受過我南喻人主的恩惠。”
裴雪荼眯起眼睛,死死打量著阮文辭。
阮文辭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人主怕是已然不記得當年施與恩惠之人,畢竟人主慈愛,施與援手之人,何止佰仟,但文辭依稀記得,當年確是有那麼一個小乞兒,人主送他吃食,教他習字,如今十幾年儼然過去,文辭怎生覺得,當年的小乞兒,與裴太尉有幾分麵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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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
郭恬跑進屋舍,壓低了聲音道:“師父,我方才看到,文辭先生去了太尉的屋舍。”
“文辭先生?”喻裴樨道:“興許是堪堪冊封喻侯之事,需要與裴雪荼交接罷。”
“啊呀,”郭恬又道:“奇怪的是,那個女官姊姊,文辭先生剛進去,那個女官姊姊便帶著一個醫師從屋舍中出來,且鬼鬼祟祟的,領著那醫師從偏門離開,師父你說奇怪不奇怪。”
喻裴樨蹙眉:“的確奇怪,宮中有醫官署,官署中全都是頂尖兒的醫官,為何要從民間尋醫師來?除非……裴雪荼得了甚麼病,不能坦誠相告北梁人主。”
郭恬捂住嘴巴:“難不成是絕症?”
咯噔!
喻裴樨不知怎麼,心竅中陡然震了一下。裴雪荼身子骨健壯的厲害,加之他是武將,常年征戰四方,一點子也看不出患有甚麼病痛。
郭恬眼眸亂轉:“師父,不如咱們悄悄跟上去看看?”
喻裴樨看向郭恬,郭恬古靈精怪的道:“那醫師已然出了府邸,若是師父再猶豫,可要跟丟嘍!”
“走!”喻裴樨立刻長身而起,招手讓郭恬跟上。
“好嘞!”
於是喻裴樨帶著郭恬二人,同樣從偏門離開,果然看到女官丹蔻親自送醫師離開。
醫師乃是個生麵孔,亦沒有官服加身,看來的確不是宮中之人,醫師與丹蔻耳語了幾句,丹蔻點點頭,拜謝之後折返離開。
喻裴樨道:“他們說些甚麼?”
郭恬側耳傾聽,但她年紀還小,內力不濟,聽不真切,隱約聽見兩三句。
“女官姊姊說,太尉的病有勞醫師……醫師叮囑女官姊姊,千萬讓太尉靜養,後麵便沒聽見了。”
喻裴樨搖搖頭,自己個兒如今這柔弱的身子骨兒,也沒有任何內裡,是萬萬聽不到的。
郭恬道:“無妨的,師父,一會子女官姊姊走了,咱們把醫師抓住一問,便什麼都知曉了!”
喻裴樨無奈的道:“你這丫頭,若是叫你阿爹知曉了,可要怪罪寡人把你養歪了!”
“怎麼會!”郭恬笑道:“阿爹最聽師父的了!到時候,師父一定要護我呀!”
“誒,”郭恬道:“女官姊姊走了,師父,咱們快跟上。”
女官丹蔻折返離開,隻剩下醫師一個人提著藥囊穿梭在街坊之中,喻裴樨與郭恬二人跟上。
嘭——
便在此時,有人突然撞了喻裴樨一記,喻裴樨的這具身子纖弱的很,險些被撞倒在地上,定眼一看,是一個麵上臟兮兮的小女娃。
“彆跑!”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子衝上來,一把扭住那小女娃的胳膊:“死乞兒!敢偷我家的吃食!既然食了我家的糧食,便彆想走了,你這年紀,正好賣個好價錢。”
那小姑娘大抵八*九歲的模樣,個頭小小的,臉上黑壓壓都是汙泥,不見得一點子肌膚,衣裳也破爛一片,活脫脫一個小乞兒。
小姑娘奮力掙紮:“放開我!放開我——”
喻裴樨看到這一幕,忽然想到許多許多年前,大抵十來年了罷,自己堪堪即位成為南喻人主的那一年,被國事壓得喘不過起來,偷偷溜出宮來,正巧在街上碰到了一個被人欺淩的小乞兒。
亦不知,那小乞兒現今如何了,在哪裡謀生,過得好不好?
“住手。”喻裴樨眯起眼睛冷喝。
五大三粗的大漢被喻裴樨嚇得一個哆嗦,卻見他隻是一個麵皮白皙的少年郎,當即道:“你是何人,做甚麼多管閒事?”
“我是何人?”喻裴樨嘩啦一展折扇:“敢問本衙內是何人的,除非出門沒帶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