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廠檔案多到快要將林無淹沒,他懶懶打了個哈欠,白皙的臉上是厚重的黑眼圈,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夜,就天亮的時候睡了兩三個小時。
鞏華應該是和盧卡斯達成了某種協議,他說他見過盧卡斯和張一任為了蒂娜的事情爭吵,後來蒂娜就意外死亡了,那這兩者是否有直接的聯係。
車間的機器因為損壞過於嚴重無法被修好,而新的機器零件在下周一才能運到,現在工廠處於停工狀態,這讓林無有了更多時間去尋找線索。
打開之前的暗格拿出那張照片,林無打算去碰碰運氣,畢竟當下就有個親身經曆者,希望她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
烏鴉靠著女孩的臉頰安靜睡去,見它小肚子一起一伏,女孩輕輕用手指戳了戳,柔軟的觸感讓她不由得笑了起來。
向虹溫柔地看著這友好交流的畫麵,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在她身上,她伸出手去看那些紫紅色的斑痕,死亡正在步步逼近,而向虹並不在意,她側臉看向朝她們走來的林無,陽光落在青年肩上,他那樣的鮮活帶著生的氣息。
腳步聲驚醒烏鴉,它拍打起翅膀擋在林無身前,不讓他再靠近一步,林無隻能舉起手中的照片好讓小女孩能看清。
發黃的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天真明媚,陰影裡的她小心翼翼靠近林無,血淚從透明的眼睛裡滑落,她曾有過一雙世人皆讚美眼睛,但現在那眼睛隻用於流出血淚。
女孩較好的臉上浮現痛苦與憎恨的表情不斷交織著浮現,烏鴉一下又一下啄向林無手中的照片,可無濟於事,哪怕它將照片啄破發生過的事情永遠不會改變。
向虹將女孩摟入懷中,她拿出紙張詢問林無,“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不覺得這太殘忍了嗎?”
所以她知道蒂娜是怎麼死的。
林無看著被發了瘋的烏鴉無奈歎了口氣,“遺忘隻是你們認為的保護,她需要真相,需要用自己的雙手去複仇,清醒的痛苦總比麻木活著要好。”
向虹皺著眉,她不同意林無的說法,想要和他繼續爭論就被懷中的人推開。
玻璃眼珠不翼而飛,隻剩下兩個可怖的黑洞,血淚止不住從空洞眼眶流出,烏鴉發出哀鳴盤旋在小女孩的頭頂,她看起來就是從地獄爬回來索命的冤鬼。
看著姍姍來遲的馬鬆三,林無笑了,小女孩也是,他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卻達成了共識。
小女孩宛若木偶沒有抵抗馬鬆三查看的動作,在看到她眼睛消失不見後,向來平靜的他用仇恨的目光注視著林無。
他字跡潦草,“你根本不明白你做了什麼。”
林無麵露同情,“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需要的從來就不是保護而是真相。”
這句話不知怎麼刺痛了馬鬆三,他喘著粗氣拽住林無的衣領,全黑的眼睛裡有紅痕閃過,似乎下一秒就會掐上林無的脖子,去結束他的性命。
木偶般的小女孩主動挽上了馬鬆三的手,烏鴉落在她的頭上,她用力扯了扯嘴角,想要告訴馬鬆三她沒有事。
林無整了整自己的領口,平靜地看著馬鬆三無助地抱住小女孩。
“所以蒂娜的死不是意外嗎?還有她的眼睛不會被挖去了吧。”
“看情況也能猜出來了,隻能說下手的真不是個東西,當時蒂娜看起來也就七八歲。”
“各位,一個遊戲而已,乾嘛看得這麼真情實感。”
“前麵的,你也不是個東西,那是一條命,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大家彆吵了,我們隻是觀眾什麼都做不到,還是慢慢看下去吧,萬一又出現驚天大逆轉呢?”
收拾好心情的馬鬆三起身看向林無,他深呼了一口氣,“你想要知道什麼?”
林無,“蒂娜的真實死因。”
馬鬆三神情複雜,他沒想到林無已經摸排到了這地步,“我可以告訴你,但你需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林無點了點頭,“什麼條件?”
馬鬆三,“找回蒂娜的眼睛。”
下筆的手一頓,萬千思緒閃過,但林無神色如常,“可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馬鬆三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林無。
“蒂娜是張一任找到的,他當時還沒那麼喪心病狂,最起碼他是真的對蒂娜好,當時盧卡斯的女兒暴斃,一家人都處在悲痛中,而蒂娜又和那個女孩有點像,這讓盧卡斯在見到她後起了收養的心,開始他們對她很好,但那全都是裝出來的。”
寫到這,馬鬆三下筆的力氣大了點,差點將紙張劃破,“收養是假,做實驗是真,盧卡斯的女兒也不是暴斃而亡,他是為了為了…它,它想要女孩的身軀和鮮血,所以盧卡斯獻上了自己的女孩,它說想要一雙漂亮的眼睛,所以盧卡斯將蒂娜親手勒死取走了她的雙眼,又偽造死因,說是蒂娜自己不小心卷入了機器中。”
看到這林無心中升起疑惑,“蒂娜死的時候有人看到了嗎?”
馬鬆三麵露冷笑,“有啊,鞏華就是那個人證,因為他親眼見證了,所以蒂娜的死就被打上了意外的標簽,誰會想到疼愛她的養父居然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有人向失去雙親的灰姑娘伸出了手,他給予她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飯菜,用甜蜜的話語來誘哄她,說著關於愛的誓言,然後用這雙拉她出泥沼的手,將灰姑娘送入永恒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