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大風刮過,一片片楓葉如幻霧一般突然出現,緩慢的、自如的旋轉然後飄落。
一秒……
兩秒……
三秒……
“……”
第一片楓葉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靈幻新隆、夏油傑與山下愛子三人沒發出任何聲音的迅速轉身。
不知為何,像是與世隔絕一般,不遠處涉穀的熙熙嚷嚷全部消失了。靈幻新隆聽不見自己的呼吸,也聽不見心跳。
“我……美嗎?”
“她”冰冷沒有任何波動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空間,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她身上。“她”是特級幻想咒靈裂口女,在普通的咒術師看來。
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聽我說聽我說聽我聽我說!!!!
看著我!聽我說!不要死!!
不要死?
死??
不要?
看著山下愛子熟悉的麵龐,裂口女有些疑惑的停頓了那麼一秒,然後繼續隨著本能摘下了麵罩。
“她”長得很美,銀色或者說更接近蒼白的長發紮成高馬尾甩在腦後,一雙黑眸漆黑沒有光彩就像可以吞噬一切深淵。“她”的眼型如杏,眉眼精致,皮膚像牛奶一般柔順絲滑。
如果活著,“她”一定是會在春天青綠色的楓樹下聽站在右手指尖上的小鳥嘰嘰喳喳歌唱的女孩吧。
事實上,山下愛子在幾年還曾見過與裂口女擁有一樣麵容的女孩因為害怕拒絕在情人節被送了堆成山的巧克力。
但現在說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眼前貌美的她不是人類,她是裂口女,誕生在人類對美的詛咒與愛的詛咒中的裂口女。
“我?美嗎?”
我?美嗎?
我……我……我?
巨大的撕裂傷口從嘴角滑向了耳根,蠻不講理的為她軟和的麵容加上充滿攻擊力的恐懼。怪誕的暗紅鮮血從側頸汩汩流出,向下浸透了白色T恤黑色的熱褲,接著奔向地麵。
大概是靜脈血吧,暗紅還帶著些藍色的光彩,連原本或是大紅或是橙黃的楓葉都徹底被染成了死氣的顏色。黑色咒力布滿了整條小巷,一點籠罩住三個活人。
僅管還是充滿疑惑,但三次提問都沒有得到答複的裂口女遲緩的、似乎不情不願的向著巷子深處走來。
不能讓她走過來。這是靈幻新隆在看到“裂口女”後的第一想法,這是他戰術的、直覺的想法。
小巷長而窄,兩個人並排而行已經是極限了,而他們三人在小巷最深處,無路可退。
得趁她靠近前留下距離。
這樣想著靈幻新隆讓夏油傑與山下愛子並排守住他的後背,自己向迎麵向著“裂口女”走去。
我,美嗎。
穩步前行的那幾秒內,靈幻新隆在心中一字一字的揣摩著“裂口女”的這句話。無論她是特級咒靈又或是世界偏差下的意外產物,有一定的惡意和危險性是必然的。
那關鍵就是看她的重心在於“我”還是“美”了嗎?
走到距“裂口女”大概兩米的位置,一人一“鬼”都停下了腳步,沒有表情的麵對麵站著。
我?還是美?
在都市怪談傳言中的裂口女是位使用巨大剪刀的鬼怪,她是紅/燈/區工作的女性在整容時死在了手術台上。
她會帶著怨念,戴著口罩,在大風天的十字路口詢問每一個路人“我美嗎?”
回答美的人會被她用剪刀剪出一樣裂開的嘴巴,運氣不好就會失血過多而亡;回答不美的人則會被她報複,被殺死然後嘴巴被剪成裂口狀。
這樣說的話,保持沉默靜觀其變最好吧?
雖然靈幻新隆想到了這一點,但他並不打算這麼做。畢竟——這個問題對於裂口女而言真的很重要。
可回答又能回答什麼呢?
如果以世俗的標準來判斷,靈幻新隆並不能給出個準確的答案。他對人的高矮胖瘦無感,最多就是知道彆人認為他這樣的算帥。
而以他個人的標準的來說,他和“裂口女”不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既不了解她的快樂和苦難也不知道她曾經的人格與追求。
該怎麼回答呢?
靈幻新隆突然想起山下愛子,她又是怎麼在“裂口女”手下存活的呢?
“裂口女”本身可以控製自己的惡意?愛子找出了正確的答案?又或是兩都有?
回想起十多分鐘前愛子向夏油“教主”低頭描述自己回憶時的模樣——有著些許語序混亂的恍惚或者更該說是難以置信。
果然“裂口女”生前是愛子認識的人啊。
“我記得我情緒激動的和裂口女吼著什麼,非常非常非常,情緒吼的非常激動……”
難以置信,恍惚,情緒激動,“我美嗎?”……
所有拚圖在思維導圖中整合在了一起,靈幻新隆靈光一閃得出了山下愛子的回答:美不美重要嗎!重要嗎!是你啊……
都不用怎麼想象就能感受到那個場麵的溺亡感。
柔和撫慰人心的聲音終於從他口中冒出了:
“你覺得你美不美呢?”
“你為什麼這麼糾結你美不美呢?”
術式——請聽我說。
與愛子的回答不同,靈幻新隆向前一步,像媽媽又或是鄉下老家被爐旁織毛衣的奶奶一般擁抱住“裂口女”,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再思考一點吧,好女孩。
順著我的話,也順著你的靈魂而不是軀體本能思考一點吧。
“好孩子。”
運氣真好啊,靈幻新隆想到。一開始就遇上了傑,在詛咒師論壇裡遇上的愛子還有裂口女也都是這個樣子。
大家都是好孩子,所以,大家都要走向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