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回過身,看見他來,朝他奔跑過去,可到了離他還有幾步距離的時候,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像往常一樣不敢再靠近。
“阿綺,彆怕,”陳景年主動向她走近,溫柔道:“我手裡有上清劍,它能克製太極印的威力,你不會受到傷害。”
少女聽完,怯生生地說:“那我可以過來了麼……”她邊說,邊邁出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青年,在發現自己並沒有感到痛苦後,心情激動起來。
她不可置信地站到青年麵前,被對方一把抱住,愣怔片刻,抬手回抱住對方,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陳景年想喊她彆哭,可漸漸地,感到自己的視線也溫熱地模糊了。他隱忍偌久,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哽咽道:
“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他把手裡的劍遞到少女手中,囑咐她按照自己教過的符印畫法在自己的背上刻痕,以此來完全消除太極印對鬼怪的折磨。
阿綺握住這把劍,隻覺得這劍在她心裡一時如千斤重,一時如鴻毛輕,叫她有些握不住,手腕發顫。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陳景年脫下上衣,露出後背的太極印。
少女攥著劍,徑直對著他的後背,片刻後,把劍放下,關切地問:“景年哥哥會不會很痛?”
卻聽青年笑了笑,對她搖頭。“怎麼會,”他溫柔道,“我不會覺得痛苦,我隻覺得痛快。”
他叮囑她快些動手。
阿綺舉劍對準他背上太極印的中心,咬著牙開始畫符。
可沒想到,手裡的上清劍剛一觸到太極印就鳴嘯一聲,迸射出幽藍的光焰,將少女遠遠地震懾出去。
阿綺跌倒在地,難忍地哀吟,似乎受到了劍焰的侵襲。那把劍脫出手去,狠狠地摔到地上。
“阿綺!”陳景年驚詫大喊,剛要去扶對方,卻見地上的道劍忽然急劇地震動起來,發出詭異的鈴響。劍身的藍光更加深邃。
須臾之間,四周疾風奔湧,月光轉暗,顯出一片肅殺之氣。凜冽之中,上清劍的光芒竟倏然散開,形成一個巨大的法陣,地麵忽如一潭漆黑死水,將阿綺和陳景年圍在其間。
“不好,”陳景年驚錯道,“這劍要造孽!”他奔到阿綺身邊,把她扶起,拉緊她的手要帶著她逃。
可那深潭似的法陣裡卻忽如沼澤似的困住他們的腳步,叫他們動彈不得。
正在這時,上清劍再次鳴嘯,陳景年二人驚聞一道淩厲人語,陰森冷冽:
“劍不造孽人造孽。”
此時,一道幽魂從劍身上飄忽而出,在二人麵前現形。那魂魄是一位鶴發霜鬢老者的形象,眼神中含著令人膽寒的威懾力。
陳景年見到鬼魂,更為驚駭。因為那魂魄不是彆人,竟然正是他那位逝去多年的恩師。
“師、師父……”他慌張道,“為、為什麼會這樣……”
“孽徒,”老者吼斥他一聲,怒火中燒道,“我當初在死前算你一卦,便預知你此後必遇情劫愛上鬼女。”
“我為保全道門的聲譽,阻止你不顧後果地做出離經叛道的蠢事,不得不把上清劍轉贈於人,隻希望這把劍此後不經你手,不做背離道法的用途。
“卻沒想到還是走到今天這一步……罪徒,你當真是為情所困,看不破迷障,實在讓我寒心……”他忿忿地指責青年,說他令道門蒙羞,是他的恥辱。
陳景年聽完,眉眼緊蹙,麵色惶恐而無措。
“師父……”他走至幽魂身邊,跪了下來,眼中積蓄著痛苦的淚水。
“師父,徒兒無用,空繼承了您的道法卻不思發揚,以一己私欲辱沒道門清名,徒兒犯過,徒兒有罪……可是師父……”
他轉身望了被劍氣困鎖的少女一眼,回過頭,眼中含著憤然和不解。
“可是阿綺她是無辜的,她什麼錯也沒有,而我喜歡她也是情之所鐘念之所至,我不明白我們憑什麼不能在一起?”
“難道就因為我是修道的人,她是離世的鬼,為了宗門的名聲,我們就必須分開,無論如何都不能相愛?”他說這樣對他們太不公平。
老者聽了他的話,掃過一眼阿綺,冷肅道:“我不聽你在這胡謅亂侃,人鬼殊途是天地常理,驅鬼除妖是道門天職,你違背常理,攪亂天職,要是再不悔改一意孤行……”他的臉色像厚結的冰,聲音也更沉幾分:
“我就隻能替宗門行法,替自然行道,除掉你和鬼女這對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