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因為人勤快,做事踏實,嘴巴也甜,被餐館的一對老夫妻收留做了長工,這對夫妻膝下沒有孩子,拿小梅當親生女兒看待。
之前餐館因為和彆的餐館的競爭關係,一度麵臨倒閉。小梅把自己的糖水配方拿出來,在餐館裡新開了個糖水鋪,獲得了鎮上食客的青睞,由此保住了這家店鋪。
餐館的老夫妻倆因為把小梅當做自己人,所以在臨終前把這個鋪子讓繼給了她。但小梅卻由此遭到了夫妻倆親戚們的不滿。那群親戚平日裡遊手好閒,有幾個是鎮上的惡霸,店鋪遭到了他們的打砸。
此後,那群人幾乎每隔幾個月就會來店裡挑事,並不損壞貴重的東西,但是會用其他的手段打壓這家店的客流量,讓小梅不得清淨,逼著她讓出店鋪的所屬權或拿錢“喂養”他們的肚皮。
小梅無奈之下,暫時關了店鋪,重新租了房子,開始了擺攤的生涯。
直到那群親戚中有人犯事兒進了局子,那群無賴們無暇顧及到她這邊,小梅才重新回到店裡,重新經營那家餐館,隻是換了主賣的東西,把食鋪變成了專賣糖水的鋪子,由此滿滿回轉了生意,將那瀕死的舊店盤活。
此後那群親戚偶爾還是會來,但都被小梅用錢打發出去了——拿錢消災,這是她所認為的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出生寒苦,家世慘淡,顛沛流離……何其可憐。”回家的路上,慕九向正月這樣地感歎。
正月沉默一會兒,忽然駐了足,決定道:“不行,我要回去向老板說明真相。”他說他不應該為了怕惹事而隱瞞小梅她應該知道的事情,他要向老板揭發她的丈夫在賭牌的實情。
可慕九卻拉住了他。
天上的月光是慘淡的,不及她麵色的幽深。
“先彆就這樣告訴她,”慕九沉思道,“恐怕這其實並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可這樣的隱瞞對她又有什麼好處?”正月不解道。
“你真的以為她就傻到什麼都不知道嗎?”慕九說,“你以為一個女人對自己丈夫長期地扯謊欺騙自己這種事情,感知度和直覺力真的就這麼差嗎?”
正月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喃喃道:“那她……她其實是……”
“我不敢說她知道全部的真相,可她一定不是完全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慕九默默地歎了口氣,“我想她或許是在自我麻痹著一些東西……那些她從理性上來講無法忍受,可從感性上來說,又強迫著自己去接受的東西。”
慕九對正月說,小梅的成長環境讓她缺乏安全感,對於感情和婚姻很容易走向不是堅決逃避,就是極度依戀的兩個極端。
“她的婚姻就像一個外表紅潤的但底部長出了一斑黴點的蘋果,捧在手心裡,不扔會覺得糟心,扔掉又會覺得可惜,”她沉吟著說,“繞過黴點,想著它的香甜去下口,一時便覺得留下它是那樣的正確。因為它好歹是一個蘋果。”
“可這黴點總有繞不開的時候,”正月說,“還有蔓延的時候。我想我們可以幫她去下定剔除掉這種黴斑的決心。”
慕九說:“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我覺得,我們的方式應該溫和一點,直接地拆穿很可能使小梅受傷。”
“我想與其先向小梅揭露這一切把事實赤/裸/裸擺在她麵前,不如先從他丈夫下手,問問他的想法。他之前不也說瞞著她去牌館是為了她著想嗎……雖然我並不相信。”
正月想了想,讚同了她的決定。他看著她,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來:
“沒想到阿九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卻還是有很周到很細心的一麵的。”
慕九得瑟地笑了笑,拉著他繼續往回家的方向走。
“如果跟小張說不通的話,我會再勸小梅長痛不如短痛,放棄這段糟糕的婚姻,”她說,“隻是吧,像這種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事情,小梅哪怕再迷茫也是當局者,我們哪怕再清楚也隻是旁觀者。”
“我覺得我們可以根據我們的立場,給她一些建議,但是我們不能代替她去或者強逼她去做什麼抉擇。”
正月靜靜地聽著她說話,忽然歎了口氣,“原來結婚是這麼恐怖的事情。”
慕九攥著他的手笑了笑,打趣地問:“怎麼,你想結婚了?”
正月一聽,突然難為情地搖頭:“不是,不是的……”
“隻是之前做夢有夢到過跟阿九……”他猝不及防地嬌羞起來,“嗨呀,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慕九見他這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一麵走,一麵慢悠悠地說:“確實,就像錢老說過的那樣,婚姻也許是一座圍城,裡麵的人想出來,外麵的人想進去。”
正月便問:“那阿九你會想要跟我結婚嗎?”
慕九沉思半晌,對他說:“其實我覺得你這個問題的重點或許不是問我想不想跟你結婚,而是想問我想不想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