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村。
幾個婦人結伴走在路上,遠遠就瞧見餘家嬸子罵罵咧咧地走過來,停在了一道結滿蛛網的木門前。
餘家嬸子扭頭瞪過去:“看什麼看!”
幾個婦人麵色微變,這餘家嬸子是餘家村出了名的潑皮無賴,誰都不想惹上她,移開視線加快了步伐。
幾人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餘家嬸子已經入了院子不見身影,沒一會兒裡頭就傳來了慘叫聲。
“造孽哦,蘭丫頭攤上了這麼個娘。”頭上裹了塊灰布的婦人歎氣道。
其餘幾人眼裡也流露出憐憫之意,但沒人上前一步。
這餘家村誰不知道餘老大家的破事,夫妻倆成婚十來年都沒個一兒半女,後來不知從哪裡抱來個一歲多點的女童。
說來也巧,那女童來他家不久後,餘家嬸子就有孕了,後來生了個大胖小子。
有了兒子,女童自然啥也不是,餘家嬸子平日裡對人非打即罵,她們雖可憐蘭丫頭,卻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
院外,幾人聽著那慘叫聲逐漸虛弱下去,終究不忍再聽,紛紛歎氣離去。
院子裡,澤蘭蜷縮在牆角,磕破的額頭流了滿臉的血。
餘翠紅看著她這副死樣子就來氣,手裡的柳鞭又抽上去,氣喘籲籲道:“你個死丫頭還敢不敢跑了,老娘養你這麼大是白養的嗎?”
柳鞭抽在了澤蘭的脖頸處,她下意識抬手擋過去,手上又挨了一鞭。
半響,餘翠紅總算解氣了,將鞭子隨意丟在地上,叉腰瞪著澤蘭:“這次就先放過去,你要是再敢跑,老娘就打斷你的腿!”
“我呸!個賠錢貨。”餘翠紅臨走前又啐了口。
“嘎吱——”笨重的木門被打開又關上。
隨著屋外的腳步聲漸漸淡去,澤蘭鬆了口氣,脫力靠在結滿蛛網的牆角處。
許久,她緩過勁兒來,右手扶著牆麵狼狽起身。
餘翠紅是乾慣了農活的村婦,手勁自然不小,澤蘭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沒了塊好肉,全是嚇人的鞭痕。
餘家村坐落海邊,世世代代靠捕魚為生,在海風的吹打下,個個膚色黝黑,澤蘭膚色卻異於餘家村眾人,生的白皙透亮。
這鞭痕放在她身上,就如同雪白的宣紙上潑了濃墨,刺眼又難看。
澤蘭不甚在意地抹了把臉上的血,這點傷比之從前倒不算什麼的,總歸是撿了條命。
她一撅一拐地走進屋內,裡麵除了張雜草鋪就的木床和一張木桌外再無他物。
澤蘭走到木床邊躺上去,沒管身上的傷口。管了也沒用,她一沒錢二沒藥。
已經回來三天了,可兩天都是被鎖在這個院子裡,難道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嗎?
澤蘭又累又餓,還沒思考點什麼就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半夜了,澤蘭從噩夢裡驚醒,醒來後覺著頭暈眼花,知道自己大概是發熱了。
好熱。
“咚咚咚!”聽到外麵的敲門聲,澤蘭搖搖晃晃爬起來,走出去開了門,外麵站著個頭上裹了灰布的婦人。
“春燕嬸子。”
餘春燕看著她頭上的傷,欲言又止:“你這丫頭,我白日有事耽擱了,還怕你睡了。這東西你拿去。”
餘春燕遞過來的是一個竹籃子,澤蘭低頭看去,裡麵是些紗布藥粉,還有兩個饅頭。
“我……”澤蘭哽咽了下,沒說出話,“謝謝嬸子,我、之後會報答您的。”
“你這孩子,說什麼話呢,這不要錢。你拿去上藥後快些睡吧。”餘春燕把籃子強硬地塞到她手上,也不再多話,轉身就走。
回到屋內,澤蘭拿出紗布藥粉簡單包紮了下,將兩個饅頭全吃了,蜷縮在草堆上再次睡去。
醒來後已是天亮。
澤蘭換上自己僅剩的一件衣裳,出了院子,她得趕在餘翠紅一家子醒來前去做飯。
她現在待的這間院子是餘家的老房子,前幾年掙了點錢餘家就在老房子不遠處新建了個院子。
澤蘭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一切,煮了一鍋粥,拌了碟小菜。
餘老大這時候才從屋內出來,不鹹不淡地看了澤蘭一眼,坐下開始吃飯。
不一會兒,餘翠紅和餘加寶也從屋裡頭出來。
見到她站在一旁,餘加寶眼前一亮,幾步走上前:“澤蘭回來了。”
說話間手往她腰上摟去,澤蘭後退一步躲開。
這下餘加寶可就不樂意了,一巴掌就扇到澤蘭臉上:“躲什麼,給你臉了。”
他娘可是和他說過的,這丫頭是養來做他媳婦的,他摸一下又怎麼了。
“死丫頭,還沒長教訓是吧。”餘翠紅喝著碗裡的粥,冷哼道。
一番舉動下來,澤蘭不再掙紮,忍著惡心任由餘加寶把自己攬在懷裡。
好在餘加寶也沒時間多做什麼,吃了早飯就要去鎮上的私塾讀書。
餘翠紅晚來得子,對這個兒子很是寶貴,在村裡沒人讀書識字的情況下,花了大價錢送餘加寶去鎮上讀書,希望他將來科考改變命運。
人走後,澤蘭避過餘翠紅的視線走到井邊,將雙手浸泡在寒涼的井水中,狠狠揉搓著,直至雙手紅的嚇人才肯作罷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的,澤蘭總覺得餘加寶粘膩的味道仍沾在自己身上,她皺著眉把碗洗了,又打掃了院子,準備回去換身衣服。
走到一半被叫住了,餘翠紅見不得她閒著,以為她想躲懶嘴上開始罵罵咧咧的。
餘家村的男人們這會兒都出海去捕魚了,院子裡就剩了她和餘翠紅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