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餘夫人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歪頭看向平躺在自己身側閉眼休息的丈夫,心裡頭那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
她乾脆起身坐起來伸手推了推,直把餘德安擾的不得安寧。
“我知道你沒睡。”餘夫人這話出口,餘德安不好繼續裝睡,跟著起身坐起來,惱羞成怒道:“大半夜不睡覺,你發什麼瘋?”
餘夫人已有好幾日沒睡過安穩覺,整日為小兒子發愁,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她今日在府裡盼來盼去,結果什麼也沒盼來,難免著急。
“你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餘澤蘭,結果卻不是,那接下來怎麼辦?你是等的起,可我的淮兒怎麼辦?”
餘夫人口中的淮兒是餘家的小少爺餘思淮。澤蘭失蹤時,她也曾著急擔憂過,可時日久了,便也漸漸淡忘,餘思淮便是在這時候懷上的。
餘夫人懷上這個小兒子時,已算高齡,哪怕是府裡小心伺候著還是出了岔子,肚子裡的孩子還未足月便出生。
早產兒體弱多病,餘思淮打出生起便一身的毛病,瘦弱不堪,餘夫人傾儘了一身心血才讓他平安長大。
奈何天有不測風雲,餘思淮十歲那年因為下人看管不利,數九寒冬裡掉到了湖裡,用無數人參補藥才將將撿回一條命。
命是保住了,可身體是徹底垮了,餘思淮日日纏綿病榻,請了不少郎中來瞧,皆直言小少爺恐怕活不到弱冠之年。
眨眼五年已過,餘思淮經過五年的精細養護,雖不能同常人一般跑跑跳跳,可隨意走動還是可以的。
餘夫人原本以為一切在慢慢轉好,不曾想餘思淮的身體會突然惡化,到了如今已經昏迷一月有餘。
“這不是還好好的躺著嗎?”餘德安想起今日在攝政王府丟的臉,臉色難免沉下來,不耐煩地揮開妻子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今日一事,已經惹了攝政王不快,再折騰下去隻會害了餘家!”
對話就此結束,餘德安草草扯過被子蓋上,閉眼把餘夫人晾在一旁。餘夫人看著丈夫的這一舉動,也不敢再多嘴,紅著眼眶默默躺回去。
翌日,餘夫人伺候餘德安穿衣時,狀似無意道:“老爺,你說思楊身為淮兒的大哥,弟弟生病了哥哥自然也該出一份力。”
餘德安哪裡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冷眼看過去,敲打道:“淮兒的事我自會想法子,兩個都是你的兒子,不該有的想法不要有。”
餘夫人麵色微變,知道這個法子行不通了。
*
餘思楊在府裡臥床養了四五日,才勉強能夠下床,隻是行動需小心些,免得扯到身後的傷口。
他這會兒仍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如同魔怔了般,哪怕事實都擺到了麵前,還是不願意相信餘澤蘭不是自己的妹妹。
其實細算起來,澤蘭走丟時不過一歲,記憶隔著十幾年的空白,早已模糊不清。
餘思楊已經分不清眼下的自己是真心想找回妹妹,還是無法放下十幾年的執念。
在他愣神的這片刻,有人悄悄摸進院子裡,墊腳從身後捂住他的雙眼,刻意壓低聲音道:“猜猜我是誰?”
除了一人餘思楊想不到還有誰會做這般幼稚的舉動,他收回思緒,失笑道:“棠棠,彆鬨了。你怎麼來了?”
餘思棠鬆開手,腳步輕快地繞到他眼前,仰頭看著他,撅著嘴撒嬌:“我要是不來,表哥恐怕都不會想起我。”
餘思棠是餘思楊姑母的獨女,隨母親姓餘,是餘家小輩裡唯一的小女娘,說一句泡在蜜罐裡長大也不為過。
餘思楊更是因為妹妹的丟失,對餘思棠寵愛有加,以此來寄托對幺幺的思念。
此刻,他自然能聽出餘思棠話裡的委屈。餘思楊因為不想讓她擔心,加之傷處是在難以啟齒之處,便把此事瞞了下來,對外隻說事忙。
餘思棠日日都來尋他,日日都撲了空,早就委屈的不行。
這麼些年的寵愛早已經讓餘思楊有了條件反射,伸手撫摸餘思棠的腦袋,好聲好氣地道歉,撿些趣事哄她開心。
一氣嗬成,片刻功夫便讓餘思棠眉眼鬆快了不少,輕哼一聲,挽著他的胳膊道:“我才不要這麼容易原諒你,你都這麼多天沒陪我了。”
餘思楊一臉寵溺地看著她,柔聲問道:“那表哥要怎麼做,棠棠才願意原諒我?”
“我想要‘雲錦坊’的首飾。”
雲錦坊是上京最大的首飾鋪,受京中貴女青睞。不過一件首飾,餘思楊自然答應。
兩人到了鬨市,餘思棠拉著餘思楊進了一家首飾鋪。
“表哥,你看這個簪子好看嗎?”餘思棠拿著簪子轉頭看去,卻發現自家表哥一臉心不在焉,時不時往角落看一眼。
餘思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有兩名女子站在角落,瞧穿著打扮應該是一主一仆。
“表哥,你看什麼?”餘思棠心裡難免起了猜測,麵上卻是不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