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
廿月十八。
浮水河畔。
世人皆知,浮水河,隻浮水,不浮屍,哪怕是一根羽毛落儘浮水河,也會在轉瞬間落入浮水河底,成為浮水之中蛇羅魚的食物。
浮水河因其獨特的水質,永不結冰。冬日的浮水河清澈見底,魚身蛇尾的蛇羅魚舒展著身體兩側透明的薄翅,在水中緩慢地遊來遊去。
陰沉沉的天上,像有神祇傾倒絨羽,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落入浮水,觸水即溶。
一個衣著單薄的年輕人,一步一步地,走在路上,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雙又一雙的血腳印。
這血腳印一直延伸到浮水河畔,年輕人站定,閉目傾聽。
蓬亂的頭發下。是一張漂亮的臉,即使染滿血汙也不能讓人忽視。
年輕人眼睛的地方被一條白綾包裹住,那白綾纏了好幾層,依舊有血色從裡麵透出來。
年輕人穿的單薄,這是極寒的冬日,他卻隻穿了一層單衣。領子內有交錯縱橫的疤痕,有刀傷、劍傷、鞭傷。
呼嘯的北風吹的浮水河麵上泛起陣陣漣漪,水下的蛇羅魚不為所動,安閒自在地遊弋。
雪花迅猛地糊了年輕人一臉,年輕人被迫吸入冰冷的北風,風灌進肺部和胸膛,冷意侵襲全身,年輕人終於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口中的鮮血落到浮水河裡,血聚而不散,一直沉到水底。
水中的幾條蛇羅魚一擁而上,把那幾滴血瓜分殆儘。
年輕人從袖中掏出了一隻骨哨,那骨哨做的甚是精致,上麵刻有一朵依蘭花。
年輕人輕輕摩挲著這支骨哨,手指上被拶過的痛仿佛也減輕了,沒有血色的唇輕輕勾起,他吃力地把那隻骨哨舉到嘴唇邊,想要吹響它。
又是一陣猛烈的北風,吹的年輕人又咳嗽起來,手指不自覺地一鬆,那枚精致的骨哨“噠”一聲,落入浮水之中。
年輕人麵上浮現出驚恐神色,那是他唯一的念想,是他作為一個囚犯所能擁有的最後的東西。
他著急地伸出手,想要從水裡撈出骨哨,而浮水中的蛇羅魚嗅到它們最愛的血肉氣息,漸漸從各處彙集而來,聚在這處水底,等待水麵上的獵物落下。
年輕人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入水中。
雪下的越來越大了,年輕人覺得自己身體已經凍僵了,他甚至感受不到寒冷。
“抓住他,他就在那兒!”
“沒想到桑竹仙君的困仙陣也沒能困住他,今天不殺了他,恐怕後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