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 畏罪自殺(1 / 2)

濯纓錄 薄月棲煙 5000 字 9個月前

薛銘死了。

本該活到結局的薛銘死了。

秦纓腦中一陣嗡鳴,謝星闌也眼瞳微震,“怎麼回事?”

翊衛語速疾快地說:“昨夜回去沒多久,薛公子又出了府門,誰也不知他去做什麼,他一夜未歸,家裡十分擔憂,半夜便派人去找,他喜歡去的那些地方都找遍了,誰也沒見過他,直到屬下們去之前小半個時辰,青羊觀一個小道士找到了薛府。”

“青羊觀在城西,一年前,因觀主與人通奸被告到了官府,後來觀主被下獄,整個青羊觀也散了,唯留下一個小道士勉強支撐。”

“但出了這樣的汙遭事,再無人去青羊觀上香,那小道士難以維持生計,便也還了俗。他另布宅院,三五日才往觀中去一次,沒想到今晨去時發現了薛銘的屍首,青羊觀沒敗落之前,薛府在觀中供奉了香火,因此那小道士認得薛銘。”

裴朔嚇出了一身冷汗,“薛銘怎會死……他、他也是被人謀害的?”

“不是。”翊衛搖頭道:“薛銘是自殺,他死在青羊觀元始天尊的神像之前,身邊還留下了一封遺書——”

謝星闌擰眉,“遺書裡說什麼了?”

“這個不知,那小道士報了信,薛家立刻派人去青羊觀,屬下們先去薛府,知曉此事也跟了過去,便見薛府下人早就將青羊觀圍了起來,知道龍翊衛來,他們也隻是讓屬下們進去看了一眼,彆得什麼也不說。”

剛懷疑到薛銘身上,他卻自殺而死,這如何能令人相信?

謝星闌立刻道:“留下十人守在伯府,其他人隨我去青羊觀。”

謝星闌抬步便走,秦纓也連忙跟上,這次謝星闌頭也未回,顯然沒有阻止的意思,裴朔在旁瞧著這一幕,忍不住出聲道:“連雲陽縣主也去,咱們是不是也跟去看看?”

崔慕之和林潛神色嚴峻,略一遲疑,皆點了點頭。

出伯府,謝星闌利落地翻身上馬,秦纓則上了自己馬車,長樂坊本就在禦街以西,去青羊觀也不算太遠,已近申時,夏末初秋的日頭毒辣地掛在碧空之上,沈珞馬鞭重重一落,馬車跟著龍翊衛的隊伍駛入了樓台林立的阡陌街巷。

馬車裡,秦纓麵沉如水,她記得很清楚,薛銘後來與崔慕之分道揚鑣,待立儲之時,他也支持鄭皇後一脈,但貞元帝最終選擇了崔德妃所出的五皇子,等五皇子登基之後,薛氏一族的下場頗為淒慘。

秦纓心跳的飛快,薛銘絕不該這樣早死,定是因為她昨夜救了陸柔嘉,因此劇情發生了變化。

“縣主,您的手怎麼這樣涼?”

白鴛握著秦纓放在膝頭的手,滿目擔憂,秦纓卻有苦難言,劇情是可以改變的,但也會因此改變其他人的命運,若薛銘本是無辜,那豈非是她害死了薛銘?

秦纓搖了搖頭,“沒事。”

白鴛無奈道:“您定是被嚇著了,您從前膽子就小,如今崔姑娘死了,薛公子也死了,這叫什麼事呀,您當真還查嗎?”

秦纓語聲艱澀,“還是要查的,翊衛說薛銘是自殺,無論如何,要先看看薛銘是否真的是自殺。”

白鴛輕聲道:“若是自殺,那是為何呢?難道崔姑娘是他害得?”

秦纓無法回答,昨夜眾多人證之中,薛銘說謊的嫌疑最大,他極有可能是與崔婉相約之人,可就算崔婉真是他所害,他會因恐懼內疚而自殺謝罪嗎?

秦纓掀開車簾,馬車穿街過巷,景致已漸漸荒涼,民居也低矮起來,京城中信道之人不少,道觀也極多,青羊觀位置偏僻,從前也隻受城西的百姓供奉,後來出了褻瀆仙神之事,百姓們自然轉去彆處供奉。

再轉過一道巷口,蕭瑟荒蕪的青羊觀映入了眼簾,此時觀門緊閉,外頭站著十多個灰衣家仆,周圍的百姓探頭探腦議論,顯然已知道裡頭死了人。

謝星闌在觀門外下馬,薛府的家仆見他官服便知是龍翊衛頭領,忙去內通稟,沒多時,裡頭出來一個華服加身的中年男子。

“在下薛肅清,見過謝欽使。”

薛銘父親早逝,如今家中做主的是國子監祭酒薛獻知,這位薛肅清,乃是薛銘的二叔,謝星闌知道他,“薛銘出事了,我們特來查看,屍體可在內?”

薛肅清應在,卻又道:“龍翊衛隻查命案,家侄的意外,便不勞煩謝欽使操心了。”

謝星闌眉頭微皺,“意外?”

薛肅清頷首,“不錯,昨天崔家姑娘出事之後,銘兒回府,有些心神不寧,於是想來道觀祭拜祭拜,可沒想到這青羊觀如今無人維護,房梁都已腐朽,銘兒被垮塌的房梁砸死在地,今天早上才被發現,雖是慘劇,但薛府不想伸張,謝欽使請回吧。”

謝星闌當即冷冷一笑,“薛二爺此言,便是將人當傻子了,青羊觀距離薛府不算近,且你們從前就在此地供奉,不會不知道此處出過爛事,薛銘是腦子不好,才會深夜來此祭拜?”

薛家剛死了人,薛肅清正悲痛,謝星闌說話卻頗不留情麵,他也臉色一黑,“死的是我薛家之人,我們要不要官府管是我們自己的事,龍翊衛難道還能逼著我們報官不成?”

謝星闌輕嗤一聲,“你不報官,那便將給你們報信的道士叫出來,有什麼話,我問他便是。”

薛肅清咬牙道:“那道士歸家去了。”

謝星闌耐性儘失,目光刀鋒一般看向門內,“龍翊衛奉旨查案,薛二爺若非要如此,那我也隻能不留餘地了,來人——”

謝堅領人上前,輕而易舉將文質彬彬的薛肅清架了住,薛家家仆見狀要動手,龍翊衛卻拔刀相向,家仆手無寸鐵,再不敢輕舉妄動。

“謝星闌,你欺人太甚——”

薛肅清漲紅了臉,他論年紀是謝星闌的長輩,可謝星闌卻全不把他放在眼底,他喝道:“薛氏一門清正文臣,豈容你折辱?你如此橫行霸道,我父親必定告到陛下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