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英芝?”沐寒先是以為伯賞說的是和葉予珍同姓的葉英芝,但伯賞隻是坐在塔裡一層的掩天機邊兒上,含笑看著她,也不說話,很快她就想起來了:“小元寶?啊,是的,她賣給過葉予珍喂靈獸的東西,——但我沒見過葉予珍的靈獸!”
“是她的靈獸吃了不對路的丹藥,發狂把她吃了?”沐寒說著說著,又覺得有其他地方不能理解:“可我怎麼什麼聲音都沒聽到呢?”
“不是靈獸。你想想,你住在客棧的第一天,晚上聽到了什麼。”
沐寒蹙眉回憶了一陣,她記性很好,但無關的事情記是記了,卻很少過心。
“蟲子?那天晚上被人敲法麵鼓警告的人是她?”
“是,而且因為飼育妖蟲——她沒有完善的馴養法門,所以隻能說那還是妖蟲而不是靈蟲——她還被巡城仙衛帶走了,”伯賞笑笑,又不忘補充一句:“所以第二天被放回來的時候,看見你,會對你沒有好臉色。因為她覺得你把她的秘密和狼狽都看在眼裡了。”
“蟲子沒被馴化,所以她被吃了是嗎?”沐寒雖然對於葉予珍奇怪的思路感到不能理解,但還是把關注點轉向更有意義的地方。
“蟲子沒被馴化是其一,沒有合適的靈蟲收容器是其二。她本來是拿一個煉廢的三階靈玉盒子收容這些妖蟲,那個盒子本就是做此用處的,即便是做壞了,也對妖蟲有壓製作用。
“元白鶴賣的丹藥是真材實料——你以後若有餘錢,給我留一些,我要買些與它同來路的丹藥。那種煉製手法應該是這些年裡新鑽研出來的,我從未見過,但和我知道的頂尖丹術比較,它絲毫不落下風。我很感興趣。”伯賞和沐寒之間並不需要無謂的客氣,伯賞想到了,也就轉了話頭和沐寒直說了。
沐寒揶揄道:“你早說一聲,我肯定已經買著了,現在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碰見元寶。也不知道元家名下的商行賣的和她賣的可一樣了。”
伯賞清了清嗓子,回避沐寒難得的促狹,“那些妖蟲有的本來就已經在緩慢地晉階,吃了元白鶴給的丹藥,實力大漲,剛好達到三階。葉予珍不是它們的主人,靈玉盒子也禁不住它們,它們就把葉予珍吃掉了。”
“可我沒聽到聲音?”
“那些妖蟲咀嚼的聲音是非常響亮的。吃丹藥也是如此。葉予珍這一次布置了隔音陣法。三階的妖蟲吃掉了葉予珍,然後又吃掉了沒到三階的其他妖蟲,最後又互相吞食;之後,最後的蟲子吃掉了葉予珍那裡所有有靈氣的東西,包括靈玉盒子,衝你這裡爬過來,我就把它處理掉了。”
沐寒想了一下那場景,不由得毛骨悚然。
“還好有你!養快三階的蟲子,葉予珍也真敢做。”沐寒到此時也明白為什麼葉予珍很窮了很計較了。
養蟲子到底有多燒靈珠,鄉下修士都知道……
“她半夜偷偷喂蟲子,未必就在盤算什麼好事情。”伯賞見她隻顧後怕、感歎,對某些危險是一派全然未曾注意到的樣子,隻能主動提點。
“……這種臨時搭夥的隊伍,還真的是夠不靠譜。”沐寒慶幸:“好在不用再來一回了,元寶告訴過我,仙門內築基丹有好多種方法拿到手,我打算靠煉丹——伯賞,我還有事情,差點忘了問你,元寶的運氣,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她這般情況我從未見過,也不曾聽說過。”然,伯賞神色淡淡,並不像困惑的樣子:“但她能活到現在,說明並不是真正倒黴到極點,可能她與她身邊的人都飽受困擾,但,在我看來,比起真正的困境、絕境,這些應當都是無傷大雅。”
“仙路漫長,各種資質、體質千奇百怪。我知道兩個家族,他們的成員可以作為活丹材料,一個家族是,吃掉活丹的人可以獲得活丹本身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修為與壽元,另一個則可以讓吃掉活丹的人學會活丹生前學會的所有知識。
“我還知道一個家族,它的成員若是自願給人做替命傀儡,可替人擋數次死劫。
“還有一個家族,它的成員,可以替作惡多端、惡貫滿盈的人,承受渡劫時加重不知多少倍的天雷,那承受者無論何等境界,都是必死無疑,而劫雲散時,惡人必能成功晉升境界,並了卻此前所有孽果。”
沐寒臉上難以避免地出現了驚恐的神色,剛拿起的藥材被她失手掉落在地上。
伯賞看出,沐寒察覺了他話中隱含的惡意。
“與這些相比,元白鶴的倒黴,算不得什麼。我隻覺得,天道有常,既然她到現在都好端端地,她的黴運還可以通過與人同行化解,那麼她黴運接二連三,未必真是壞事。
“可能,隻是一種新的體質的暫時的缺陷。”
“可是……”沐寒有些恍惚地問道:“你說的那些家族……它們?”
“哦,都挺好的。至少,她死前,他們都挺好的。這些秘密,除了這些家族自己的成員們,沒人再知道了。”
“那你?”沐寒驚詫:“你也是——”
“我不是,但也算是自己人吧。”
沐寒想到,伯賞是隨九凰姓氏的,可能是父係那邊的親緣關係?
但伯賞隨後就打斷了她的猜測:
“這幾個家族,和伯賞一族……之間,大抵說得上是薪儘火傳的關係吧。伯賞是熄滅的那一個。”
伯賞說這句話時,神色自若,像是在說完全不相乾的人,不相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