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
近萬修士聚集在白馬城東側的升仙台上。這其中有仙門派出接引新弟子的仙門修士,也有順利通過仙門大選,成功躋身仙門弟子的修士。
新晉的仙門弟子裡,有從各地趕來的散修,也有從大大小小的仙城家族裡出來的子弟;其中年紀輕輕就成功入選的修士,大多是後者。
各門派的弟子都跟隨各仙門的接引修士集中在一處,三三兩兩地與未來的同門低聲交談著,等待動身的時刻,不同門派,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藏鋒劍派的新晉弟子也跟在門派內的前輩周圍。
劍派派出來弟子亦有近百人,其中有大半都是前兩個月在城裡維持擂台的人;帶隊的則是五名內門的築基修士——五名修士,看氣勢,至少三名是劍修。
但實際上,說不好五個人都是。
藏鋒劍派此番共招收了新晉外門弟子七百六十餘人,另有三名靈根出眾的修士也是十一月後才趕來,會與大選選出的修士同行,他們最終會成為藏鋒劍派內門的煉氣期弟子。
沐寒在等待的人裡看到了葉英芝。
葉英芝和一個容貌很秀氣身材有點圓潤的青年男修士站在一起,兩人靠得很近,外人一看便能覺出其中親昵。
兩人時不時交談幾句,葉英芝表情挺柔和,男修士一直在笑。
葉英芝表現得好像完全沒看見沐寒——或者說,是根本不認識沐寒。
沐寒便也像沒見過她一樣,很自然地把視線滑過去了。
她還看見了另一個熟人。
這個熟人讓她心裡一涼。
她和剛才略過葉英芝一般,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心裡卻在詢問:“蒼歌,你幫我看一下,我,”她挪動了一點身子的朝向、“現在是我左手邊——”
你看那邊,有個藍衣服的公子哥兒,你以前見過嗎?
她想這麼問。
但伯賞聽她開口便直接把話接下去了:“那邊那個藍袍子、白襯裡、袖口滾金邊,腰上掛著好幾個玉製符,戴檀木發冠的人,你沒認錯,就是你想的那個人。”
伯賞早就看見了那個麵相有些陰柔的藍衣修士。
沐寒都沒問完,他就知道沐寒想乾什麼了。
沐寒心裡最後的一點慶幸被打消了。
那個藍衣服的修士,就是明玉商會的其中一個主家明家的少爺。
也是,幫沐寒擺脫了奴仆契約的人。
沐寒煉氣二層時,作為護衛隊成員,從安芳城主城出發,護送明家的一宗貨物去安芳城下麵的兩個小鎮——其實是一個縣城一個小鎮,但修士對縣鎮的劃分很隨意,與凡人不同,縣鎮之間大多並不是上下級關係。就好比杉榮城,名下一個縣城都沒有,全是鎮子。
同行的還有主家明家的一個嫡少爺,明奕。
這位主家少爺當時剛剛十九歲,他上麵還有兩個哥哥,而明家的這兩個年長少爺,已經把他們生父手裡的生意線路瓜分得差不多了。明奕也不想等父親百年之後,除了一點財物什麼都分不到,乾脆也提出想進入家族生意中為家族做事。
於是,他得到了兩個鋪麵的暫理權力;最為新上任的管事人,他也有了去鋪麵視察一趟的必要。
一行人出了安芳城兩天,就遇到了一次妖獸襲擊,擊退妖獸後,沒修整好就碰見了匪類偷襲。在這次交鋒中,危急時刻,煉氣五層的明奕,隨手扯過一個雜役擋在了自己身前。
這個倒黴雜役就是沐寒。
沐寒有些煩躁。
她和明玉商會肯定是兩不相欠了,就算有欠的,那也是明玉商會欠她。
但明玉商會不可能這麼想。
當然,她也不覺得,以她現在已經成功拜入仙門的身份,明玉商會還能把她怎麼樣。
但碰見總歸是個麻煩。
且不說死而複生的問題。
光是她離開明玉商會兩年——都不到兩年,滿打滿算一年八九個月——修為從煉氣二層直竄到煉氣六層,就怎麼看怎麼不一般。
而且她是明家買來的,明家知道她“無依無靠”,這點了解,是靈莊上的修士都比不了的。靈莊的修士或許還會在心裡給她編造一些奇奇怪怪的來曆,或者猜測她靈根雖雜但點數很好。
但商會不會。
哦對,她當初靈根和現在都不一樣。更讓人覺得她身上有秘密了。要是知道她會畫符會煉丹那就更不得了了,畫符還好說,煉丹是真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