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細長的玉簡,裡麵刻錄的書目是聚靈十法,收錄了二十六種基礎聚靈手法及對應的陣紋,世間各家各派的聚靈手段,幾近皆是由這二十六種或組合或變換而來。
這些陣紋亦可用作為器紋、符文,增添法器的功能、符篆的威力,研讀一陣,沐寒又回想起了五六年前,白馬城符文道場裡金長老乘醉講的那一番仙文道痕,萬物一理殊途同歸的話。
當時便覺有理,如今竟也真的映證了。
轉念又想起伯賞說過,金長老應有符文大師的造詣。
符文大師,本身地位堪比金丹,而從實際能力等級上來講,哪怕是最差的大師,也對應的是十階的元嬰初期。
金長老自己不過築基期,若無太大的外力輔助,其符文方麵的能力,大概能發揮到等同於金丹中期的水平。
沐寒此時卻越想越發覺其中不合常理。
藏鋒劍派明麵上的各道大師總共隻有二十三位,實際水平從十階到十二階都有,實際修為,卻除了兩位元嬰太上長老外,都在金丹期。
沐寒慨歎巧合的時候,伯賞一語道破其中玄機——你若能築基期展露出逼近大師的才能,藏鋒劍派必定全力助你凝結金丹。
金丹修士有八九百年的壽命,一個築基期的大師,升到金丹,起碼能多為宗門效力六七百年。
拋開年份,讓一位大師級的人物停留在築基期,導致其無法達到最好的狀態,本身也是對勢力頂層力量的極大浪費。
那個金長老,築基中期就有了大師級彆的符道眼界,即使上手離大師還差一些,也絕對是天縱奇才。
這麼個人,沒被高度禮遇支持不說,還被散修聯盟放出來給外人講道?
散修聯盟這麼大方的嗎?
沐寒百思不得其解,轉頭丟開玉簡去跟伯賞分析,伯賞等她說了一通後,才道:“我若不說,你也不知道他符文上有大師的品級。”
沐寒怔住。
實是如此。
雖然之前伯賞裝作不在,但她能覺得金長老疑似有大師的實力,也和伯賞早前的“講遠了”脫不了關係。
若拋開伯賞提到的那些內容不談。
她會隻覺得金長老講得精彩、實用,還提出了她不曾想到過也不曾聽人想到過的理論。
但真要說空手靈力畫符,拿普通符紙往靈力畫出來的符紋上一貼就製造出二階符文,這一等授道行為背後有多高深,她是看不出來的。
畢竟金長老是築基期,畢竟符文隻有二階。築基期修士畫出二階符,難道應該很難嗎?
普通的入門者眼中,高級士、師、大師,除非做了對應階位的東西出來,否則,恐怕是尋不出什麼區彆的。
沐寒思索:“那散修聯盟也沒發現?”
“他那天表現出來的,除了擊掌那一節外,一點出格的東西都沒有。”伯賞拂了一拂衣擺,低頭看著肘彎道:“包括說的話,也可以說是拾人牙慧。隻有擊掌是真正能看出他真功夫的地方。
“而擊掌那一段,除非是過來人,又或者離大師差半道門檻的,不然,聽不出背後的藏著的功底來。”
沐寒聽著,揪了揪自己頭頂的發髻,林爽送了她一支簪子,她今天盤了個鬆一些的發髻,有些不習慣,而且簪子的尾部比她以前用的笨重,她總覺得要掉,時不時就上手去確認一下,全然忘了自己有神識可用。
“所以,”沐寒有了新的猜想:“散修聯盟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供了尊大佛在家裡?”想想,由衷地許願道:“下回仙門大選,我領了任務能回仙城,講道期間我應該也在仙城逗留,若是能再遇見這位長老開道場,就太好了。”
又笑了起來:“是不是得掩飾一番?真碰巧讓人認出我是仙門弟子了,是不是不太好?”
說著言辭間是止不住的雀躍,似乎篤定能再碰見那位醉酒講道的高人,終於有些二十上下的年輕人的活潑模樣。
“你是道修。”伯賞輕輕皺眉,很認真地糾正道。
沐寒反應了一下,訝然:“意思是,有佛修?”
於是,話題就又不知偏到哪裡去了。
正月裡,天氣有些冷,沐寒特意撿了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去了青虎宿西南的赤雪峰。
赤雪峰隻是一處小峰,不在劍派七十二峰之列,它與映月湖、白風穀連成一片,是一處品級較低的冰係靈地。
品級低不是因為靈力匱乏,而是因為此處冰靈力比彆處霸道,且環境惡劣,一年有四五個月飄雪,平常時候濃鬱而蠻橫的冰靈力能壓得煉氣中期的修士連火球都發不出來,光說氣候就已經並不適合煉氣期的弟子居住,而築基期冰靈根的長老,住這裡也不是一般遭罪——這裡的冰靈力一來不容易收入體內,二來更容易在修煉的過程中對經脈造成負擔,所以這裡與先前的青虎宿一般,是一處幾乎廢棄、不見人居住的地方。
倒有幾個記名弟子,未經宗門允許,在這裡開了幾塊田,隨便種些東西貼補花銷。由於此處環境著實惡劣,沒什麼人申請這裡的荒地,宗門執法堂也對這類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然,若是在這裡種田的人,撞見沐寒那天晚上遇到的使壞破壞靈田的修士,那也是無法作為苦主找執法堂懲治惡人的。
隻能啞巴吞黃連。
除非對方手段足夠陰毒,徹底損壞了一方田地的土質。
說到那晚的事情,後續的處理結果是那三個記名弟子被直接除名,趕出了藏鋒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