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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夜煉了一爐線香。
次日,沐寒白日去了趟鎮上,買了些葷素菜肴糕果。等到夜裡,她便一個人去了鎮郊,給須沐宗掃墓上墳。
須沐宗十二歲夭亡,縱然是童生,有神童的虛名,也是進不了祖墳。
他被葬在鎮郊的墳地裡。
對那很可能與兄長死亡有關的邪器,沐寒心裡頗是惡心,把匕首熔了隨葬,和在墳前把這匕首毀個乾淨,兩個選擇,沐寒在經過一個多月的猶豫以後,選擇了後者。
看過大哥,沐寒徒步往回走,快進村子了,她問:“蒼歌,小寶那滴血,現在還有剩著嗎?”
“怎麼?”
“我想看看小寶有沒有靈根。”
“他沒有。”伯賞其實已經猜到沐寒會問什麼了,他將那最後一點血往天機石碑上一抹,沐寒也看見了那白色的“凡人”二字。
沐寒說不出此時自己是死了心還是鬆了一口氣。
她曾有過一個想法。
須沐寶“正常”,是他身上的黎家血脈也覺醒了。
但如今看來顯然不是。
她曾為此猶豫很久。
若是發現弟弟能修煉,她又該怎麼辦?
蓬煌情勢緊張,修煉界比凡人國度更加危險。但對修煉的事情隻字不提,沐寒又不確定自己日後會不會後悔。
如今須沐寶沒有靈根,倒省卻了她後麵一連串的遲疑與苦惱。
再看著這兩個字,伯賞神色淡然,但心中依舊難以完全平靜。
他看向沐寒,又飛速把視線收回來。
沐寒回到老宅裡,心裡想的卻是離開的事情了。
然而當日便發生了另一件意外,打亂了她對回歸宗門的計劃。
香香在院裡像模像樣地打拳踢腿,須齊兩手向前平伸著各端著一碗水在紮馬步。沐寒懷裡摟著嬌嬌,一邊在旁邊看著,一邊手裡扣著一塊講解陣法的玉簡在翻。
一切都很尋常,但院裡忽然出現了很微小的靈氣旋;這靈氣旋和沐寒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它圍著香香在轉,試圖往香香身體裡鑽。
在商會裡的時候,沐寒曾很多次感受到這樣微小的氣旋。
這是引氣成功的標誌,不過還沒入體。
香香對此毫無感覺,沐寒停下對玉簡的研讀,小心注意著香香的動向。
那股靈氣繞著香香轉了十來圈,最後好像是實在找不到安身的地方,精疲力儘地散去了。
沐寒借著抱香香的工夫,在香香身上迅速紮了一下,取了一絲血出來,然後乾脆在須齊身上也紮了一下:“再看看須齊。”
香香是三十三的土靈根,二十一的木靈根。
須齊沒有靈根。
沐寒看著香香的靈根,須沐寶沒能讓她苦惱的事情,現在被香香給補上了。
“她靈根再高一點或者再低一點,我都不用這麼為難。”沐寒自語道。
再高一些,不修煉浪費,前途也有保障,再低一些,不修煉也不會太可惜。
劍派內還算安全,她現在是築基修士,帶個弟子自己也養得起,直接收門下也不過是每年扣她點貢獻的事情。收的人資質不夠進劍派,也大不了是剛帶回去的時候多扣一點。
但蓬煌中心現在未必適合她帶孩子。
青虎宿的存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當年大戰期間劍派駐地內發生了什麼樣的慘禍。
而且香香太小了,一則離不了人照顧,二則她自己願意長年離開家人嗎?
沐寒心中顧慮頗多。
過了斷七以後,須沐寶記著沐寒說的話,便便總覺得沐寒隨時會走。
不過沐寒好像變了主意,暫時沒提離開的事情。
沐寒那天確實在考慮離開了。
但最後還是決定多在這裡停留一陣。
她不清楚自己下次回來會是什麼時候了。
上一場兩界戰爭打了十二年,後續又開始全境清剿邪修,從備戰戒嚴開始,到最後蓬煌中心地帶的邪修清剿了大半,普通修士可以自由出入,蓬煌中心的出入限製整整持續了十九年。
而這隻是蓬煌中心初步恢複穩定的時間。
她不清楚戰後的情況會怎麼樣,混亂會持續多久,她又會在戰中參與到什麼程度,戰後劍派會不會安排她去清剿再度冒頭的邪修,但可以預見的是,隻要她自己身上的麻煩沒解決乾淨,她就絕對不會再回蜀薊國。
不然蜀薊國好端端地沒事也可能被她招了禍事過來。
現在還能在家裡停留,那就多留一陣吧。
正好還能教香香些東西——
沐寒不可能帶香香走,至少這次回來不可能。
但她還是決定把進入修士的世界的這扇門,幫香香打開。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折中的辦法。
也是小姑娘表現得特彆懂事聽話,她才敢做這個決定。香香知道保護自己,知道不能往外亂說,不然,沐寒不能帶她走,也是不敢教她什麼的。五六歲的孩子還是太小了,稍有不注意,可能就會因為暴露出與旁人不一樣的地方反而害了自己。
香香後路如何,是留在蜀薊國,是變強以後到外麵去闖蕩,就隻看她自己了。
“我和香香說不定還真有點凡人說的師徒緣分。”沐寒笑著和伯賞說。
香香引氣入體成功後,她在香香識海裡留下兩部功法。
一部是土木靈根的上品功法,另一部是武修的武技,都是致知殿裡挑出來的。沐寒下了苦功夫,將全套的功法都藏進香香的識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