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入微最終也沒能知道那個齒印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那天的下半夜卻也很不平靜。
腦袋很痛的薑入微在和唐春生玩鬨了一會兒後還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但醒得卻很突然,她是被一聲重重的關門聲驚醒的。
唐春生也幾乎是同時被震得抬了抬頭,才揉著眼睛醒過來。
即使過了這麼久,薑入微還是瞬間聽出了外麵的聲音,她的臉色就有些變白了。
在她剛剛聽清楚那是她媽的聲音時,薑入武的聲音也響起來了,聽起來沒有多少意外,但卻有些緊張。
薑入微和唐春生一動也不敢動,窩在床上聽著外麵的動靜。
原來是林梅跑到外地去賭博,終於把帶去的錢又輸光了,終於在這個淩晨回到家。
薑入微聽到弟弟壓抑的勸說,但是林梅顯然是喝了酒,對兒子的話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開始摔東西罵起人來。
“我林梅怎麼就活得這麼慘,他們老薑家欺負人,憑什麼咱們娘兒倆得過這種苦日子……”
“媽,你不去賭日子就不會苦。我會好好讀書,以後好好賺錢養你的……”
“我就知道你最聽話……不像你那個姐姐……”
“媽!”
薑入微聽到弟弟打斷了她媽的話。她其實心裡是有點麻木的,因為她知道後麵不會跟什麼好話。可是,儘管知道,在背後依然聽到她的親媽對她的莫大仇恨,整個人也還是涼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隻手悄悄地塞進了她握得死死的拳頭中,緩緩地替她一根一根地捋著那些僵直的手指。
“媽,你快去睡覺吧,這都兩點多了……”
“兩點多怎麼了,我在自己的家裡,這是我的家,我的房子!”林梅顯然又激動起來,“兒子你放心,媽再沒用,咱有房子呢,這房子值不少錢,媽就是沒錢賣了房子也要供你讀大學!”
“好的,好的!”薑入武顯然已經以撫順為主了,“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對,這才對了嘛,”林梅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彆像你姐姐,從生她起,就好像欠了她十萬百萬的,就從來不給你媽一個笑臉。”
薑入微扯了扯嘴角。身邊的人拉了拉她的手,然後整個身子都湊了過來,還伸過來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頭頂,有些笨拙的拍了拍。
“姐姐也很愛你的,你們其實就是交流的問題,媽,真的。”
“交流什麼,一跟她說話,她就拿眼睛瞟著你,睃著你,看著就來氣。”林梅聲音徒得大了起來,“你彆給她說好話,她跟你爸一條心,我才不在乎她想什麼。”
“……你要不在乎,”薑入武突然說,“那我姐的房間,你怎麼沒重新布置?她的那些東西,你怎麼沒給扔了?”
薑入微攥緊了唐春生的那隻手,唐春生仿佛也想聽得更真切些,整個人都向外挪了挪,幾乎半個身子壓在了薑入微的胸前。
外麵突然也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才聽到林梅低低的抽泣聲:“那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骨,我容易麼……”
薑入微的胸口被唐春生壓得沉悶不已,好半天才能發出個短促的喘息聲。唐春生的長發披了她半身,幾絲飄在她的臉上,在她打顫的睫毛上輕輕晃動著。她伸出另外一隻手,拽了拽那頭發,唐春生吃痛,把凝神細聽的勁兒拿了回來,扭過頭去看薑入微。薑入微的手插進那柔軟的發絲裡,直到捏到了唐春生的後頸。她輕輕捏了兩下,然後一個用力將她抓回到枕頭上,自己也跟著順翻上身去。
唐春生感受到自己頸旁埋入的那個腦袋吹在她耳後的呼吸,心好像也被薑入微那隻手給捏著了。她有些茫然地眯起了眼,細細體察了一下那種由心輻射到整個胸腔的酸楚,覺得做人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好受的……
又不知眯了多久,薑入微掙紮著從沉悶的窒息中醒過來。
外麵的天終於有些亮光了,薑入微在一片細膩的觸感中順過呼吸,這才發現自己一直伏身趴在唐春生的身側,以埋首在她的頸窩中的姿勢不知睡了多久。
想……也沒有多久的。薑入微艱難地翻了個身,直直地盯著天花板。
她媽昨晚最後的那句話,聽起來又似埋怨又似心疼。她現在也有些模糊了,甚至有些不確信淩晨的吵鬨究竟是不是真的。
但是,她感受了一下那隻還被抓得緊緊的手,覺得應該是真的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薑入武在外麵輕輕叫著:“姐、姐!”
薑入微翻身下床,輕輕打開了門。
兩姐弟門裡門外兩雙微紅的眼,顯然誰也沒有睡好。
薑入武一看這情況,心下大概就明白了,他輕聲道:“媽還在睡著。”
“我們這就走。”薑入微點頭,關門,把唐春生拉了起來。
薑入微在經過她媽的臥房時,腳步停了停,唐春生轉目去看她,那臉上有些遲疑,她便輕輕朝那房門邊走了兩步,但薑入微還是及時拉住了她,搖了搖頭。
明明是想看一眼的,為什麼不看呢?唐春生滿眼的迷惑。
薑入微有些苦澀地笑了笑。